这天下午,陆晓白看到染杰与他的两个死党伸手向同班级的一位男同学要钱。这位男同学虽然面现怒色,但是说话的声音没有平时响,显然很怕他们,他乖乖地从衣兜里掏出两百元钱给他们。
染杰声色俱厉地警告:“你别告诉老师和父母,否则我天天打你!”
这位被敲诈的同学小声说:“我不会讲的。”说完默默离去。
看到他们分脏,陆晓白从容地走过去。染杰见到他后就笑了一下,这笑,陆晓白感到很诡秘,搞不懂他到底是在炫耀自己攫取钱财的本事呢?还是对巧取豪夺这种不光彩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呢?
不过,他很快就不关心这个问题了,他关心的问题是他现在囊中羞涩,如何才能弄点钱来用。他想,他们这钱是靠威胁的手段得来的,见不得光,叫他们分一些给我不为过吧?他随即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们是谁呀,都是些横行霸道的家伙,不欺负你算是好的了,你妄想从中分一羹粥?做你千秋大梦吧。不过他转念一想,有冯天宇罩着自己,他们都不敢得罪我,我提出非分要求,大不了被他们拒绝,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而且,向他们提出要求,是显示自己强大哩!这个世界不都是弱肉强食的吗?
“见者有份啊,别把我落下。”陆晓白笑嘻嘻地试探。
“你说什么?”染杰不禁问道,他与他两个死党都吃惊地望着陆晓白,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
“我说你们要把钱分一份给我!”陆晓白加重语气是为了掩盖内心的紧张。
“笑话!我们凭什么分给你?”染杰情绪很激动。
陆晓白见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不禁更加害怕,慌忙说:“是冯天宇叫我问你们要的,难道他的意思你们都敢违背吗?”
“他怎么老与我们作对?”仨人异口同声问。
陆晓白听出了他们话中有所顾忌,估计分钱有戏,但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为了更有把握,他想要“很有技巧地解释”一下冯天宇为什么叫我问你们要钱,于是迅速开动脑筋,很快便有了主意,干咳两声朗声说:“这个麻,理由很简单,你们经常向其他同学索要钱财,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问你们要一分,算是对得起你们的了。不过,他现在改变了想法,不能让你们吃独食,你们弄到的钱财他也要分一份。”
染杰不禁问道:“他真是这样想的?”
陆晓白看他仍然还心存怀疑,忙说:“当然是真的啦!要不他为什么和我拜把子?他和我拜把子是有的目的,其实就是让我监视你们,我呢,会把我掌握到的情况完完全全告诉他。他说了,以后你们弄到钱和财物,他那部分就由我来代领,如果你们敢私吞,不分给他的话,他就揍你们!”
染杰与他的死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话也没说。
陆晓白见他们只光面面相觑,不提分钱的事情,就说:“既然你们不肯给,那我就去告诉冯天宇,看他如何收拾你们!”他这是激将法,假意要走。
染杰连忙拉住他的手说:“别走别走,既然他叫我们分给他,我们给就是。”说完从手中抽出一百块钱递给陆晓白。
陆晓白得到这笔对他来说不菲的意外之财后很高兴,很有成就感,准备去找冯天宇,遵守当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盟誓,拿出一半给他,并分享他是如何利用聪明才智摘取胜利的果实的。可是忽然想到,冯天宇嫉恶如仇,如果把这件事情如实告之,那他很可能会怒斥自己与染杰他们同流合污,不知廉耻,他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决定不去找他。不过,他还是想找机会请冯天宇吃东西,权当与他有福同享。
冯天宇家旁边有一条蜿蜒的小河,这条河常年清澈,如同一条流动的玉带。旖旎的风光,宜人的空气,总会吸引一些附近的居民前来观光。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陆晓白与冯天宇相约来到这条小河边,只见河水波光粼粼,潺湲流淌,两岸生长着许多葳蕤的草木,草本在微风中轻轻摇晃,两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结伴在彼岸草丛中翩跹起舞。
他们选了一处树冠遮阳的地方坐下,把随身携带的零食一一打开包装。
陆晓白剥了一颗花生米丢在嘴中嚼了起来,香浓的味道立即在味蕾上绽放,他看着潺潺流淌的溪水,莫名其妙感伤起来,不知道这溪水会流向哪里,前面会不会有顽石挡路?陷滩当道?
冯天宇完全不这样想,他认为这溪水勇敢无畏,纵然历经千里万里也要流进浩瀚无边的海洋。
现在的冯天宇可谓是有理想,有目标,有追求,他要好好读书,毕业后当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退役后当一名除暴安良的警察,他能这样清晰地规划自己的未来,其实多亏养父养母以身作则,对他实施良好的教育,给他讲述许多真知灼见的道理,他耳濡目染,大受裨益;陆晓白也曾有过使他激动不已的抱负,那时他常想,要么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要么当一名育人子弟的教师,但是,在遭受家庭的变故、乞丐操纵行乞、绑架差点被摘肾等一连串的打击后,他那纯洁而高尚的理想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何使自己更强大、长大后如何捞钱的奇异想法。
在家庭发生变故之前,陆晓白常常为拥有美好的理想而自豪,他曾经受到老师和父母的良好的教育,他们除了教他书本上的知识外,更重要的是还给他讲人生的意义与奋斗的价值,他受益匪浅;然而,自从家庭发生重大变故后,他所遭遇的种种侮辱、欺凌与厄运,使他改变了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对原来的人生观与价值观产生了很大的怀疑。他憎恨父母,憎恨姨妈,憎恨染杰,憎恨汪兴贵,憎恨老赖,憎恨许多丑恶的社会现象,憎恨久了,便麻木了,于是想,人世间原本就是这样,美好的愿望终究是愿望,总会淹没在世俗的惊涛骇浪中,想通了,他就随波逐流了。苦难的经历告诉他,一个人要在这纷乱的人世间更好地生存下去,必须有翻云覆雨的本事,否则,你就会被别人无情地踩在脚下,窝囊活着。
这时,陆晓白内急,走到一处低矮的灌木丛后面,掏出家伙酣畅淋漓地撒尿,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两个人从一大片草木后面走出来,陆晓白打了一个激灵,尿流戛然中止,他定眼一看,其中之一正是姨妈,跟她的那个男人正在专心致志地拴皮带。他慌忙蹲下,幸亏面前有一簇茂密的草木把他遮挡住,他们才没有看见他。只见他们朝这边慢慢走了过来,他们走走停停,不时打情骂俏,行为十分亲昵。他们离陆晓白越来越近,陆晓白见这个男人大约三十来岁,身子颀硕,长相好看,他想这个男人肯定是姨妈的相好,他们偷偷摸摸在此约会,不知道还干了些什么好事,她干这种事情姨父肯定不知道,要是姨父知道了肯定会和她离婚,他想想就觉得很好笑,继而嗤之以鼻,心说姨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见自己无处可藏,马上会被姨妈发现,于是索性站立起来,主动与她见面。
当杨芝芳看到仿佛从地下冒出来的陆晓白时,不由得大吃一惊,立即把手从身边男人的手弯处迅速抽离,她稍稍平息一下内心的慌张,厉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陆晓白低头说:“我和同学在这里玩。”
杨芝芳看到走过来的冯天宇,知道他没说谎;她想,自己与姘头约会的事情被这小子看到了,他如果告诉他姨父,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一场家庭战争就会暴发。
其实杨芝芳搞婚外情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对婚外情有如吸鸦片般痴迷,无法自拔。她与丈夫结婚前后那段时间,他们十分恩爱,家境的贫穷也隔不断他们对幸福生活的畅想,可是当通过努力有了一定的物质基础后,他们的感情反而趋向平淡,特别是最近几年,丈夫为了生意四处奔波,一年难得回几趟家,两人的交流也就很少,好不容易盼望丈夫回来,可是丈夫对她却相当冷淡,她深切地感受到了婚姻如同一杯白开水的巨大不幸,精神上的空虚使她内心备受煎熬,她是多么希望有一个男人给她温存啊。
直到有一天,她碰到了现在的这个男人,才找回结婚时的那种激情与快乐。这个男人,她是在一次朋友生日宴席上认识的,他高大英俊,风度翩翩,她很快被他出众的容貌与脱俗的气质所吸引,她主动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尽管她知道他已有妻儿,可是,她仍然和他频繁联系,苦诉自己的婚姻是如何的不幸,丈夫是如何的不关心自己。
男人并非愚钝之人,他猜她内心很空虚、很寂寞,这种游走在婚姻的钢丝绳上的女人,很容易掉进婚外情的深渊,对付这种女人,只需稍使手段给她些许“关心”,她就会对你投怀送抱,百依百顺。可是,男人并不是省油的灯,他不想白白牺牲自己的精力陪她耗费时光,她总该付出代价才行吧。这个代价,就是让她拿钱养自己。男人了解到她经济比较宽裕后才对她下手的。果然,男人使用了一些并不高明的手段,她便陷入感情的泥潭,无法自拔。男人见时机已成熟,便找各种理由向她借钱,她知道借出去的钱不一定要得回来,但为了博得他的欢心,她坚持把钱借给他。就这样,女人拿着丈夫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去养另外一个男人。
杨芝芳怕纸包不住火,所以晚上陆晓白回到家后,她把他叫到她的寝室里,问他今天除了看到她与那个男人走在一起之外,还看到些什么。陆晓白说还看到了那个男人拴皮带。杨芝芳吓了一大跳,赶紧警告他别把这件事张扬出去。陆晓白并没有想过要把她的丑事说出去,可是听她如此一说,便心生算计,想吓唬吓唬她,把她的威风灭下去。
“如果你以后对我好些,不让我吃残羹剩饭,不无理打骂我,我就不会说出去,要不然的话,我肯定会把这件事情说给姨父听的。”
“你。。。好好好,我以后不亏待你就是。”杨芝芳显然被他气得够呛,然而自己的把柄被他捏在手中,不敢把他怎么样。
陆晓白扬眉吐气了,觉得姨妈就像一只滑稽的猴子,而自己手握的把柄就是系她这只猴子的绳子,相信投鼠忌器的她以后再也不敢打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