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白知道冯天宇是一个孤儿后,对他感到更加亲切了,有一种物以类聚的怜惜之感。陆晓白虽然不是一个孤儿,但是,父母杳无音信,对他不管不问,他觉得自己就像野外一株自生自灭的野草,与孤儿何异?他想,冯天宇双亲虽然已故,但是,上天眷顾,他幸运地碰到了好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令人好生羡慕。
虽然陆晓白也得到了姨父的爱怜,但是,姨父为了生意四处奔波,对他自然是无暇照顾;陆晓白的姨妈呢,自从他姨父走后,她又开始对他刻薄起来。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又没有得罪姨妈,姨妈为什么会如此讨厌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在她家吃住给她增添生活负担吗?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这天他吃过晚饭后,便早早地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他去卫生间小解。小解完后,准备回到卧室继续睡觉,可经过姨妈就寝房间的门前时,里面忽然传来姨妈与她女儿的说话声。
“你爹去广州做药材生意,可能会去找晓白的妈,你这个该死的爹!”
“妈,爸爸与姨妈真的。。。在一起过吗?”
“我不知道,但是他们互生好感过,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从中阻挠,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做出越轨的事情呢。”
“假如爸爸为了她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么你怎么办?”
“怎么办?哼,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因为她喜欢过你爹,所以我看到晓白就讨厌,如果不是你爹执意收留他,我才不管他的死活!”
“姨妈真可恶。。。”
陆晓白没有继续听下去,听了她们的对话后他已经后悔了,为什么不光彩的事情都发生在自家人的身上呢?
他以前一直认为母亲是一个品行端正的好母亲,他以她为荣,没想到她与别人**,又与姨父搞出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实在是令他难以接受;他想,原来姨父对自己好是他喜欢我母亲的缘故啊,真恶心,我不需要姨父关心!
他觉得母亲很虚伪,在自己的面前努力表现出一副正派的样子,实则私生活一片混乱;他还记得母亲告诫自己要做一个受人尊敬的人,不要做一个遭人鄙视的人,现在想起来,他觉得母亲说的话是一个巨大的讽刺!既然自己最亲的人都不能相信,那么外人就更不能相信了!以后,如果有人对你说你很聪明,那他心里可能在嘲笑你真笨;如果有人对你说你长得好俊秀,那他心里可能在想你怎么这样难看。。。他觉得自己一夜之间变成熟了,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幼稚可笑,别人说什么都信以为真,甚至还把一些话奉为处事信条。
回想起自己遭受的种种侮辱、欺凌与苦难,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出息,正因为以前自己软弱无能,才受别人欺负,如果自己再继续软弱下去,那还会遭受别人欺负,命运是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不能再这样下来了,应该让自己的内心变得更加强大起来,敢与别人硬碰硬,闯出一条血路。可是,当他想如何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时,他却束手无策了。
他辗转反侧,反反复复想这个问题,想得头昏脑涨的,很晚才睡着,以至于第二天起床晚了,上学迟到,老师罚他扫一个星期厕所。
染杰看到陆晓白佝偻着背扫厕所,就装腔作势地捏鼻子,幸灾乐祸地说:“哟,满厕飘香的味道好闻吧?”
陆晓白伸直腰身说:“你不要嘲笑我好吗?”
“我看你不顺眼,就非要嘲笑你!”染杰站在他身边撒起了尿,然后一转身,尿液撒在了陆晓白的大腿上。
陆晓白赶紧跳开,感到湿热的尿液顺着腿往下淌,他气愤地责问:“你为什么撒尿在我身上!”
染杰嘿嘿地笑,摆出一个极具挑衅的姿势:“有种你就打我!来呀,来呀!”
陆晓白哪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只见他愤怒地扬起手中的扫帚,不管三七二十一朝染杰打去,只听“啪”的一声响,扫帚结结实实打在了染杰的肩膀上,他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也许是晓白动作过快,他根本来不及躲闪;也许是染杰根本就不会料到他有胆量动粗,总之,受到攻击后的染杰错愕了片刻。
打了染杰后,陆晓白心里怦怦乱跳,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对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但随即又想,既然梁子都结下了,那就没有了退路,与其向对方示弱,不如硬着头皮一战到底!
染杰痛苦地直咧嘴,眼里仿佛喷出了愤怒的火焰,指着陆晓白大声说:“你竟然敢打我!我今天非剥你的皮不可!”说罢上前一步,看到陆晓白又扬起了扫帚,一副欲攻击的样子,他又退了回去。
陆晓白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但他却说:“你别以为我是孬种,把我惹急了我打破你头!”
染杰虽然恼羞成怒,却也拿他没有办法:“你一个刚来的新生,谁借你胆子了,竟然敢说这样的话?我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晓白反唇相讥:“我才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你有什么了不起?”他顿了一顿又说,“只要你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就会告诉冯天宇,他就会修理你!”
“冯天宇会修理我?他凭什么帮你?”染杰一脸惊讶。
“凭什么?凭。。。我和他已结拜为兄弟,就凭这个!”陆晓白急中生智,心想撒谎不犯法,先唬住他再说。
“哦,原来是找到靠山了,怪不得敢向我动手。”显然,染杰汹汹的气势已有所收敛。
陆晓白看出了他顾虑的神情,于是赶紧说:“你还不离开,一会儿冯天宇来了,看他不好好收拾你。”
染杰吃过冯天宇的亏,心想他爱打抱不平,是惹不起的人,如果真被他撞上,说不准又会被他打一顿,还不如趁早离开,免得遭受皮肉之苦,但是,不能一声不吭、灰溜溜地走了,这样陆晓白会越发得意,至少要表现出一副我不是惧怕冯天宇的样子,也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于是他清了清喉咙,说道:“小子,你别得意,要不是我急着回去做饭等我妈,我会在这里等着,看冯天宇是不是把我吃了?”说罢转身悻悻离去。
这下陆晓白乐了,心里想,冯天宇真是个人物,一句话就把染杰唬住!他过了一会儿又想,冯天宇讲义气,和他结拜为兄弟有两个好处:第一,自己很有面子,第二,自己在学校里不会被人欺负。他越想越兴奋,决定尽快与冯天宇结拜为兄弟。
他把厕所打扫完毕后,就一路跑着去冯天宇家。
冯天宇听陆晓白说要与自己结拜为兄弟,感到很新鲜,很好玩,于是高兴地说:“这太好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结拜为兄弟呢?”
“你的爹妈去世了,我的爹妈不管我,我们都是可怜的孩子,我和你结拜为兄弟,是想互相安慰,互相鼓励。”陆晓白早就想好了说词,他不能表现出很强的目的性,否则,冯天宇可能会认为自己是在利用他。
冯天宇倒是听陆晓白说过他被寄养在姨妈家的事,只是,他家庭发生的变故他一无所知,他也没有问他;听晓白如此解释,他倒是觉得合情合理。
既然是结拜,那就是一件大事,应该搞个仪式,气氛也要庄严肃穆才行,不能草率了事。可是,仪式如何搞呢?他们研究了半天,仍然没有得出结果。最后还是冯天宇突然想到已故的养父有一尊关公塑像,让它“见证”结拜,最为合适。他忙从一只表面积着一层灰的木箱子里把它翻了出来,只见这尊用木头雕刻的关公塑像用油漆漆得黑黑的,闪闪发光;它高约六十公分,右手抚须,左手拄着青龙偃月刀,神形栩栩,威风凛凛。
冯天宇的养父一生光明磊落,很讲义气,生前结交了不少朋友,他一生最崇拜的人是关羽。他曾对冯天宇讲过,关羽威武勇猛、重感情、讲义气,人们有感于他的情义而拜他。因此,家中正屋的黑漆木方桌上,常年供奉着这尊关公神像。冯天宇的养父死后,梅之芳把它收藏在箱底,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他们不会喝酒,于是决定用水来代替酒。他们各自端半碗水,站在关公塑像前郑重结拜。冯天宇大陆晓白三岁,自然是当大哥,晓白为弟,他们都宣称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陆晓白异常兴奋,笑眯眯地看着冯天宇说:“天宇哥!”
冯天宇也笑眯眯地看着陆晓白说:“晓白弟。”
随即俩人呵呵地笑,用力拥抱了一下。
与冯天宇结拜的事情,陆晓白认为很有意义,如果拿结拜这顶大帽朝染杰与他的几个死党同学炫耀一下,他们肯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以后绝对不敢惹自己!于是,他特意把冯天宇叫上,找到染杰与他的几个死党,直截了当对他们说:“冯天宇现在是我大哥,我们已经拜过‘关老爷’了,天宇哥,你快告诉他们我说的是真的!”
“晓白说的是真的,我们是在我家搞结拜仪式的。”
染杰与他的死党同学一脸惊讶,染杰更是赔笑对冯天宇说:“你放心,我会对陆晓白好的,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欺负他。”他还以为陆晓白已把他那天在厕所里撒尿淋他的事情讲给了冯天宇听,冯天宇兴师问罪来了呢。
“这样最好,要是谁欺负我的兄弟,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冯天宇讨厌染杰,所以对他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的确,陆晓白有了冯天宇这把伞罩在头上,染杰与他的死党真不敢欺负他了,并且还对他客客气气的,这使陆晓白越发扬眉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