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宫中传出消息,说贵妃近日听小曲入迷,突然想知道些南方的趣事,念你娘亲原本是南方人,你可能也知道些民俗,所以打算让你进宫陪她住些日子”。
他话说的不疾不徐,眼睛一直盯着我看。
等等,我没听错吧?要我入宫?亲爹啊,我不要当娘娘啊(你就是听错了,是让你去做娘娘的陪聊)。
不知冷的还是被吓的,我不停的哆嗦,上下牙一起打战,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爹爹,我可以不去么”?
爹爹看着我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我打算回皇上,你昨日受了惊吓,神志有些恍惚,再加上有伤在身,于宫中不祥,不便进宫,你好自为之罢”。然后起身走了。
直到小琳请我回屋去,我才反应过来,那就是可以不去了?这么容易就可以不去了?我坐在石凳上,缓缓的舒了口气。
事后爹爹找了郎中来为我瞧病,在他一再明示暗示之下,我终于明白神智恍惚是什么意思,就是装疯卖傻啊。
郎中走后,我无力抚额,这都是什么世道?别人穿越,风光无限,我一堂堂皇亲家的小姐,居然这么背,被看不起,被劫持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要装疯卖傻。
但是小命要紧,怎样都比进宫强,况且爹话已出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那就装吧,只希望宫中的什么人也好,能彻底把我忘了。
然而我却忽略了,凡事都有双面性,这件事虽然此时避免我入宫,但是日后也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然而当时,我却别无他法,人生无奈,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如此我无聊的日子又开始了,为了不让自己闷死在这个院子里,我让小琳给我找来笔墨纸砚,看来以往娘真的教过云晓写字,这些东西倒不是很难找。提笔练练,很难得,萧云晓底子不错,持笔之时腕间有力,如此才堪堪打发了些许时光。
入了秋,北方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冷了下去。每天看着落叶散了满地,想起来这里的这些岁月,和已经回不去的家,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几番在枕间落泪。 ;
过了些时间我脖子上的伤口好了,这总勉强算是件好事。
入了十一月,上京便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真正地属于北方的雪,如鹅毛般散落满天,两天后便深可过膝。
我的院子只有小琳一个丫鬟,便只叫她扫出一条可供一人行走的小道来。左右我们这也没什么人来,自己走得开就行。
想起穿越以前,听过一首古琴曲,叫做(冬雪)。今天这个场景正好应景,让小琳将娘生前留下的琴拿来,琴桌放在窗边,试着弹了起来。
以前未曾留意,今次弹起才发现,这首曲子,竟是那么落寞。仿佛那雪,一直下到远古洪荒而去,天地之间再也没有别的东西。所有悲伤的,快乐的,都被它深深的掩埋,只余一片沧茫。人生在世,争什么,夺什么,终究不过黄土一把。
而那雪,还是那么干净,洁白。
我静静的弹着,沉积在心中的压抑渐渐消散。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宁静而又悠长。
一曲终了,坐在窗前久久未动,这时院门吱呀呀的被推开了。自从爹爹走后,我这里再也没有人来过,不知这次来的是谁?
推开门,被门外白白的雪地一照,有些刺眼,我眯着眼睛适应了一回,才看清,来的人居然是逊宁。
自上次别过后又清瘦了不少,想来最近在查乌古部余孽的事情,费了不少心思。他抬眼看了看我,见我只是在屋门口站着,便走了过来,在院中离我有些距离的地方站定,看着我。
他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我,等我走过去。
”你的伤全好了”?逊宁看着我脖子上淡淡的刀印问道。
”是的,好了。你呢?最近很辛苦吧”。
”我没什么辛苦的,倒是连累了你,心里一直不安,这次来是想给你道个歉”逊宁说着停了一下。
“最近过的可还好”?逊宁接着问到。
可还好?这种类似囚禁的日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算作好吧。苦笑了下,没有说话。
“是我不好,连累了你”。逊宁微微垂下眼帘。
“都过去了,不要紧”,何况他当时不惜放弃自己,说“好”。
”前些天燕燕过寿才知道,你和她竟然是同月所生,我给你带了些好玩的东西,希望你能喜欢”。沉默了回,逊宁说到。
三姐前些天过生日?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心里有些难过,连逊宁这个外人都在萧府宴请之列,而我这个和萧家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却一点风声都未曾知晓,不觉间神色黯了黯。
逊宁看我失神的样子,有些着急,想要说些什么让我开心,又局促的不知道该怎才好,我看着他手足无措地样子,和那天对待乌古部刺客时的游刃有余大相径庭,略微有些好笑,不由的笑了。
逊宁看我笑了,放下心来。细声的说着”你也别难过了,我带了些你喜欢的小东西,你看看”说着将包裹打开”你看,你的寿辰,不是还有我来么”。
原来今天居然还是萧四小姐的生日?我愣住了。
无人问津的院落,没人待见的四小姐,类似囚禁的日子,他人冷笑的白眼,离世的娘亲,一幕幕划过眼前,萧云晓……
长叹口气,闭了闭眼睛。
“云晓”?逊宁急切的问,拆包裹到一半的手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什么,谢谢你来看我”。
”哦,你,你”他说了两个你,不知该如何安慰,我们两个人,在雪后初晴的寒风中,沉默着。
有风吹过,吹落枝头积攒的雪,冷的我打了个寒战。
逊宁抬手,帮我拭去头上的余雪。心跳漏了半拍,待我抬头看他时,他已经急急收回手。
“是我疏忽了……”。
“去屋里吧”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完又都愣住,气氛再度尴尬。
正当这时小院的门吱呀的被推开了。
今天倒是奇了,会又是谁呢?我和逊宁不约而同往门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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