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你可曾看到一个脸上有疤痕穿男装的女子?”凤辰逸身侧的侍卫问道,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描述,便只能这样说了。
少妇笑道:“官爷您也看到了,这店就这么大,就我们两姐妹,哪有什么穿男装的女子。”
凤辰逸转头看向冉竹,眼前女子白纱遮面,露在外面那双眼睛竟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许多年前也曾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同样的清亮灵动,同样的白纱遮面,心念一动,突然便想看看那白纱下是怎样一张面孔.
看着缓缓靠近的凤辰逸,冉竹袖中的手攒得死白,心跳如雷,他是认出她了么?
”今日气候宜人,令妹为何要脸遮白纱?”凤辰逸刚走近冉竹,将手探向了她,一股浓烈的胭粉香气扑鼻而来,凤辰逸皱了皱眉,退后了几步.
“我妹妹感染了风寒,怕会传染他人,便遮了面纱。”少妇仍是盈盈笑意。
一个侍卫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恭身道:”相爷,有人看见那个丑丫头向前方走了.”
凤辰逸闻言,也不再看向两人,转身离去.
店铺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畅通.冉竹疑惑地看向少妇,她刚说的话分明是在护着她,这个女子认识她么?
少妇微微一笑道:"姑娘不是想知道是哪位公子为你付的银两么?请随我来."
随着少妇穿过热闹的街道,来到一处僻静的小街,参天古树遮掩下是一座非常雅致的小楼,门上方牌匾上几个烫金大字:雅聚阁。
只见诺大的厅堂前方摆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平铺着好些名人法帖,各色笔筒置于案旁,笔筒里插的笔如树林般密集,东西南北四面墙上都挂满了各种字画,每幅画面前都站有人在欣赏,虽是这么多人,却是安静异静,只偶尔传来细声低语.
上得二楼,几扇玉骨金面的雕花屏风将厅堂隔出了几个包间,突闻轻灵悦耳的琴声从第二个包间传出,少妇示意冉竹进去,便悄然退开.只见包间里装饰典雅,同样挂着几幅字画,一名身着月色锦袍男子盘膝而坐,悦耳的琴音便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
感觉有人进来,男子将手平置于琴弦上,抬头看向冉竹的目光温和如三月春风.朗目如墨,眉峰似剑,当真是英俊非凡,温润如玉的气质更是让人一见倾心,竟是救冉竹于马蹄之下的江易寒.
"姑娘是否还记得在下?"江易寒清雅一笑.
"江公子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怎敢相忘."冉竹轻笑道."不知江公子府上在哪,小女子明日便让人将衣服的银两送还给公子."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介怀.请问姑娘如何称呼?"江易寒温和地道.
冉竹一愣,他真不知道她是谁么?还是佯装不知,见冉竹不答,江易寒轻笑着转变了话题道:"姑娘不说也无妨,姑娘刚进来时,一直看着挂着的字画,想来姑娘也是精通字画之人."
冉竹轻笑摇头道:"精通不敢说,平日闲来无事,只是喜欢自己写写诗词,画画而已."说着,走到其中一幅诗词面前,凝神观望,低吟着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取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姑娘喜欢这首诗?"
冉竹点了点头,幽幽地道:”司马相如在京城想娶茂陵女为妾,卓文君听到此消息,便写下了这首白头吟以表示恩情断绝之意。试问这世上,”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能有几人做到.”
从小便羡慕爹爹对娘的那份深情,朝中哪个达官贵人不是三妻四妾,只有爹爹不肯纳妾,真正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她今生也会有娘亲那样的福份么.她命中的那个良人又在何方.
感觉到江易寒异样的目光,冉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只是随便发表感叹,倒让江公子见笑了.这幅字却属上上之作,字形松风鹤骨,刚劲中透着秀美,作者应是内敛沉稳之人.表面看起温润,内心却让人猜不透.”就象你一样的人,冉竹在心里加了一句.
江易寒一怔,看向少女的目光中带着欣赏,"姑娘年纪轻轻,不仅能道出字的笔风精隋,并且能准确无误的道出写字人的性情.实令在下佩服."
冉竹笑道:"公子过奖了,这雅聚阁的主人收藏如此多的字画,这的摆设也如此典雅,想必定是个风雅之人,江公子应是这的常客吧."
江易寒道:"在下不才,正是这的主人,平日喜欢写些诗词,便想借此地结识一些志同道和之人,若姑娘喜欢,以后大可以常来."
冉竹道:“好,以后有空定会常来。时辰不早了,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冉竹,江易寒轻笑道:“我们很快便会再见。”换回男装的冉竹独自一人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月光漫照,地上泛起点点银光。路过离相府最近的树林,想起出府时发现的蛇窝,冉竹嫣然一笑,有办法回相府了。
月亮孤零零地盘旋在丞相府上方,洒下清冷的光,被风吹过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细听之下还夹杂着什么东西贴在地面上爬行的刷刷声,一名侍卫蓦的发现不远处的地上,一片五彩斑斓的颜色正在缓缓移动,定眼一看竟是一条条蛇,仿佛起伏的波浪正向相府门口漫来!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蛇,侍卫们顿时傻了眼。
“火,火,快生火!”不知谁叫了一声,侍卫们反应过来,有人飞奔进厨房抱了柴禾,有人飞快地打起了火石。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已趁乱溜进了相府。回到临风阁的冉竹长长吁了口气,正要推门而入,门自内向外打开了,荷香惊喜地看向冉竹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继而指了指屋内低声道:“相爷等你很久了。”
冉竹一愣,他等她作什么?按照说好的赌局,她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回到相府便算赢了,现在她已经回到屋了,这第一次应该算赢了吧,难道他反悔了?
“上官冉竹,回来了怎么还不进来,你还要本相等多久?”凤辰逸冰冷的声音传来,冉竹缓缓走进屋内,只见桌上摆放着玉质黑色棋,玉质的黑白棋子被盘根错节的放置其上,黑白棋子势匀力敌,看来是一盘未下完的残局。一身紫袍的凤辰逸坐在桌前,低头凝视着棋局,暖黄的烛光映照在他俊美绝纶的脸上,熠熠生辉。
“坐下吧,陪本相下完这盘棋。”凤辰逸头也不抬地道。
冉竹心中百转千回,这凤辰逸究竟想做什么?不可能真这么无聊跑来这下棋吧。思量间,纤手轻捻起一颗白子在棋盘左下角落了下去。
凤辰逸手执黑子也接着落下,房间里一时鸦雀无声,只听到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叭”一声,冉竹将指间白棋放下,只见棋盘上黑白棋互相缠绕,白子已被黑子团团转住。
“相爷,冉竹输了。”冉竹淡淡地道。
凤辰逸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道:“知道认输就好,胆敢和本相作对的人,通常是自寻死路!”
下棋是假,警告她才是真正用意吧!她上官冉竹何德何能,竟不知何时得罪了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冉竹暗暗叹息。
“大人权倾天下,冉竹一介小女子岂敢与您作对。”冉竹低垂下眼睑,轻声道。
凤辰逸冷冷瞥了她一眼,正准备离去,却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停下了已将走到门口的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棋局,意外地发现那白棋旁边竟是一处劫后余生,她竟在他眼皮底下让棋。
凤辰逸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冉竹,她明明可以赢棋,却故意输。相府里戒备森严,她不会武功,却能轻易来回。似乎有点期待她的第二次逃离了,凤辰逸勾唇一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照在冉竹身上,冉竹缓缓睁开了眼,感觉到房间里有人,习惯性地道“荷香,快想想,我们今天做什么呢?”
“我陪夫人去郊游可好?”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冉竹震惊地坐起,只见一身蓝衫的凤辰逸正悠闲地坐在房间中间的桌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冉竹想起自己只着白色里衣,一时大窘,慌忙扯过被子遮盖住了玲珑的曲线。
冉辰逸轻笑道:“你我是夫妻,夫人不必如此拘礼吧。”
没有说本相,没有直呼上官冉竹,眼里也没有往日的冰冷,这样的凤辰逸,让冉竹看不懂了。
“相爷这么早过来,冉竹还未更衣,故而无法起身问安,还请相爷莫要怪罪。”冉竹轻声道。
“无妨,我在厅堂等你,马车已备好,我带你出去走走。”凤辰逸温柔地笑道。刚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步,道:“若今日你能从我眼皮下逃走,便赢了。”
冉竹一喜,离自由又进了一步么。
冉竹唤来荷香为她梳洗更衣,因为自觉没有美丽的容颜,从不花太多心思在打扮上,只是淡扫蛾眉,略施脂粉,反倒显得清丽中带着灵秀。
荷香有些宛惜地看着冉竹,五官精致,右脸皮肤白皙细腻,若是左脸没有那块疤痕,绝对是个大美人呢。冉竹轻拍了一下荷香的脸,笑道:“又在想什么出神啊!我走啦!过了今日,我们就可以自由了。”
今日的阳光格外明媚,迷人的春天慷慨地四处散发着芳香的气息。凤辰逸竟只带了季远随行,马车来到一座山脚下停了下来。凤辰逸灵巧地跃下马车,随即手揽住了冉竹的纤腰,将她抱了下来,动作竟是格外温柔。
冉竹一愣,若不是还是那张魅惑的脸,还真以为换了一个人。凤辰逸看向冉竹的凤眼邪魅的一笑道:“阿竹怎么了?竟这样看着为夫?”
阿竹?为夫?冉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眼里却仍是波澜不惊,淡笑道:“相爷今日是真的只为带冉竹出来郊游?”
凤辰逸笑道:“当然是真的。”说着,便很自然地牵起了冉竹洁白细腻的小手,拾阶而上,冉竹想将手抽出,无奈被握着死紧,只得随他了。
大概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一片桃花林映入眼帘,阳光如一条条金色的小溪,流淌在桃花中,让粉嫩的桃花更加娇艳迷人,冉竹瞬间被眼前美景迷住。
凤辰逸唇边是温柔地笑意:“阿竹可喜欢?”
冉竹清亮的眸子直视着凤辰逸,嘴角噙起虚假的笑容:“相爷真是有心了!”
“听说阿竹精通琴棋书画,能歌善舞,不如我吹箫,阿竹起舞?这样才是不辜负了如此美景。”凤辰逸柔声道。
冉竹嘴角抽了抽,这个凤辰逸倒底想做什么,也罢,就随他吧!只要待会自己想出办法逃走,以后也就不用再见到他了。
凤辰逸优雅地抽出腰间玉箫,双手持箫,脉脉箫音,从他唇间流泻而出,清风带来淡淡花香,箫声悠远清扬却暗含沧桑,他修长的身影竟显得萧索和孤寂。冉竹一怔,他如此年轻便权倾天下,难道真是高处不胜寒么。
桃花似海,仿佛天边的朝霞,如此美景,再加上动听的箫声,冉竹大方地翩翩起舞,白色衣裙随风飘动,桃花瓣如伴舞般轻轻洒落在她的发间,眉梢,左侧长发恰好遮住了疤痕,只留下那美丽的右脸,清亮灵动的眸子波光潋滟,此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