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齐什勒
床上铺着血红色的喜服,索玉儿坐在床边,抚摸着喜服。她以为自己过得会好一点了,自她有了身孕之后,洪风便四处忙碌,做尽了丈夫的本分,就连只属于宝贝的怀抱也给了她,她觉得好幸福啊,好开心啊,难怪宝贝曾警告过她不准喜欢洪风。
眼泪落在喜服上,索玉儿掩着嘴,正因为她太幸福了,上天都在惩罚她,因为这幸福本来就不属于她…
大年初一,洪庄里喜气洋洋的,就连洪娇娇都感叹,要是当年吴啸海能有洪风一半体贴,她也不至于难过了这么多年。
索百川也到了洪庄来过年,跟洪娇娇两个人每天围着索玉儿转。
刚刚洪安来报说有人求见洪风,洪风便出去了,半天都没回来,洪娇娇便让藏香和挽月去看看,两个丫头却是一脸惨白的回来了。
“怎么了?”洪娇娇问着,挽月看看藏香,轻轻撞她让她说,藏香却是不肯说话。“到底怎么了?”
“是,有人,在庄里…”挽月低声嘟囔着,“有,有人,死了…”
“什么!”洪娇娇大惊失色,大过年的,怎么还死人了?这么不吉利!
“说是从,杭州来的,给庄主送了东西就死了。是个,老头来着。”
“那风儿呢?”
“庄主不知道去哪儿了…前面安伯在收拾…”
一片漆黑之中,蜷缩在角落里,耳畔是一声声的呼唤,根本不愿应答,只是紧紧的抱住怀里的罐子,摸索着抓起了脚边的坛子,灌进了口里。
洪风失踪了。
庄里的人怎么找都找不到,庄外也没有消息。
“玉儿。”索玉儿听见叫声,从躺椅上起来,转身看去,却是吓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女子只是笑颜盈盈的看着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酒壶酒杯,自酌自饮了起来。索玉儿稍稍定下了心神,站起来,女子看着她笑。
“你…”索玉儿斟酌的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玉儿,我先走了。”女子突然说着,放下了酒壶和酒杯,离开了梨花园,索玉儿正要去追,突然脚下一绊,摔在了地上。
一睁眼,她还在床上睡着。索玉儿坐起来叹气,她怎么会梦见金宝贝的…亡人托梦,必有所求…酒?索玉儿一抬眼,酒窖。能让金宝贝来托梦的,只有洪风了。
索玉儿下到酒窖来,黑灯瞎火的,手里提着的灯笼也没什么用处,总比什么都看不见的好。
庄里的人查过酒窖,却没找见,洪风要是想躲,下人们自然是不知道他在这儿的。酒窖里酒气熏天,走到尽头,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喝酒。
“洪风?”索玉儿叫了一声,上前去看,却是突然脚边一声炸响,是酒坛破碎的声音。
“滚。”洪风声音冰冷,又抓起来一坛酒来灌着自己,“我叫你滚啊!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洪风气急败坏的嚷着,抄起手边的酒坛就砸了过去,在索玉儿身侧炸开,酒香满地。
索玉儿提着灯笼,满脸泪水。
“宝贝…死了…”洪风突然就哭了,脸挨着一个小罐子,“都是我不好…”洪风喃着哭着,可怜的像个孩子。
金大福死了。金大福恨死了洪风,听说他成亲了便更恨了,在死前托付老家奴要他在新年之时将金宝贝的骨灰送到洪风手里,说罢,金大福便气绝身亡了。老家奴痛哭着葬了金大福,带着金宝贝的骨灰前往商齐什勒。待老家奴历经风霜雨雪将骨灰交给了洪风,自己也心愿已了倒地而亡。
天晓得,洪风捧着金宝贝的骨灰罐,是什么心情。之后,洪风便失去了下落,在这酒窖里待了好几天。若是有一天洪娇娇突然病故,只怕他也会跟着上吊自尽去。他活着的依靠,只有母亲一个了,可是在拿到金宝贝骨灰的那一刻,洪风都觉得唯有一死才能解除心里的伤痛…
他好恨啊…
龙鼎客栈
朱梦龙正跟掌柜对这一个月的账本,小伙计刚把门关上打着瞌睡要去歇了,突然门咚咚咚的就响了起来。
“客官,打烊了。”小伙计呵欠连天的,门外的人却叫着朱梦龙的名字,朱梦龙觉得奇怪,便过去了。
“谁啊?”朱梦龙问着,打开了门,竟然是索玉儿还有一个小丫头。“玉儿,怎么了?”朱梦龙不解,这个天不在家歇着跑出来干什么?
“是洪风,他喝多了,他去找流云了。”索玉儿心急如焚的说着,“他们俩去长枋亭了。”
朱梦龙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拖着胖胖的身子跑向了长枋亭。坏了!洪风前些日子刚因为金宝贝的骨灰发了疯,这下子非闹大了不可!
朱梦龙气喘吁吁的到了长枋亭,两人已经打起来了。
“就算你是不小心的,也是你害死宝贝的!”洪风一拳打在了向流云的脸上,向流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反手也是一拳。
“我害死宝贝你报复我就够了,你为什么都玉儿不好!”向流云吼着,洪风跌跌撞撞坐在了地上。
“我对她还不好吗!我在对她好,像对宝贝一样的对她好,可是她不是宝贝啊!”洪风嚷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向流云一怔,洪风爬起来绊倒了他,拳头落在了向流云身上。“如果不是你,何必四个人都痛苦!”
“洪风!”朱梦龙连忙抱住了发了疯的洪风,硬拽开了洪风,向流云爬起来要打洪风,却是一个拳头整砸在了朱梦龙的胖脸上,被赶来的龙衡俊拉住了。
“喂!你怎么打我相公啊!”岳巧君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指着向流云不满的说着。
“你怎么来了!”朱梦龙一个头两个大,猛的一声惨叫,甩开了咬他的洪风,一拳把洪风盖在了地上,凭借着身体优势硬是把洪风按在了地上。
“够了!都他娘给爷停手!”朱梦龙眉毛倒立,怒气哼哼,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的直哎哟。“爷的脸都残了…”朱梦龙嘟囔着,“流云,你回家去吧,让洪风冷静一下。”朱梦龙正说着,被他按在地上的洪风突然就哭开了,哭声又大又惨,听着怪慎人的。“难听死了。”朱梦龙小声咕哝道。
洪风直哭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哭累了才睡着了,朱梦龙送他回洪庄时,还在他脑瓜上抽了一下,咬开他了,都成什么了!
转眼便是五月初,索玉儿临盆在即,洪风也一直待在庄里没有再去找向流云的麻烦,因为那只会让他自己更心烦罢了。
三日前是端午节,洪娇娇原本打算带着索玉儿去上香,却因为人太多没有去,这天又趁着天落小雨香客不多拉着索玉儿前去进香,洪风则是留在了家里跟洪商,洪安几人说一些事,正说着,门外挽月一个人跑了回来,全身都湿透了,狼狈不堪。
“怎么了?”洪风问着。
“少夫人,临盆的日子提前了,雨又下大了,老夫人她们被困在山道上了。”挽月急急忙忙的说。
“洪商你快去龙鼎客栈,安伯你在家准备,把我交代的事安排下去。”洪风吩咐了一声,冲出了洪庄。
挽月换了衣服,在庄里等了好半天,听见门口的护院叫嚷老夫人回来了,才跑到了门口去,却是奇怪的看着抱着索玉儿的向流云,一脸着急雨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掉,索玉儿的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
洪娇娇领着向流云去往梨花园,挽月一把抓住了湿了一身的锦绣。
“锦绣,庄主呢?”挽月问,锦绣愣了一下,一脸诧异。
“庄主去接我们了吗?我们没遇到他啊。”锦绣说着,走在前面的藏香叫了一声,两人急忙跟了上去。
稳婆已经在梨花园等着了,洪娇娇还是有些担心这稳婆好不好啊,洪商才说这稳婆是城中最好的了,绝对没问题的。
“锦绣,主子呢?怎么是向流云送你们回来的?”洪商拉住了锦绣,到一旁低声问着,脱了自己的袍子披在了锦绣身上。
“挽月回庄送信,我们扶着少夫人走了一段路,没有看到主子,却碰上了向少爷,因为耽搁不得了,才拜托了他的。”锦绣说着,洪商皱眉,不应该啊…难道是错过了…
“你赶紧去换衣服。”洪商说罢,拿起了立在一旁的雨伞出了大门,正要随着大路去找,突然一愣,看向了夹道里的人。“主子…”洪商不解的看着洪风,连忙走过去挡去了洪风头上的雨水。“你怎么在这儿?”洪商问着,洪风苦笑着摇头。
“你进去吧。”
“可是…”
“去把孩子出生的时辰记下,然后再出来给我。”洪风看着洪商,洪商沉默多时,点头回去了。
洪风叹了一口气,站在原地。
梨花园里,一堆人在走廊里着急得走来走去的,突然,一个女人跑了出来,跟洪娇娇道喜说是母子平安,洪娇娇当时就笑逐颜开的,洪商忙记下时辰急匆匆的离开了,洪娇娇看着女人有些奇怪,她怎么没见过这女人?
“你是?”
“见过老夫人,我是安管家找来专门帮忙接生的。”女人笑着。
“大娘,既然玉儿没事了,流云就先回去了。”向流云说着,洪娇娇连连点头,送走了向流云,洪娇娇站在梨花园里,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风儿呢?”
“庄主去接你们了呀。”挽月回道。
“怪事,快去找他回来!”
洪商刚回到庄里,就见一群人整装待发的,觉得奇怪,也没时间问,套了一辆马车赶往了城西。
等他接了两个月嫂回来,天已经黑了,接见月嫂的时候洪娇娇还是一脸不悦,他跑去问锦绣,才知道…
洪庄的下人们出去找洪风,傍晚时在一家酒馆里找见了喝得酩酊大醉的洪风,洪娇娇一气之下让洪风到祠堂跪着,没有她的允许,不准出来。
洪商就更奇怪了,洪风明明是拿着小少爷的生辰八字去东隐和尚那儿求名字了,怎么又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