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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这里还剩一个默默守卫着的,稻草人

这里一度荒草丛生,这里一度荒凉如斯。但曾经这里绿草如茵鸟语花香。虽然没有行人的来来往往,可太阳每天都会升起落下,沿着一条一成不变轨道亲吻着远方山坡荒凉的额。后来大雪掩埋了这里,一直埋到稻草人细细的脖梗上,然后稻草人孤独的看完了生命里的每个日出日落,直至倒下,你都没再出现过……

北辰的初中聚会很简单,但也很令人心酸。其实陆钥喝完那杯酒后所有起哄的人都停下来了。在班长他们心中陆钥心有所属,所以他们宁愿保持沉默,默默的去祝福。只有北辰能感觉到陆钥那颗随风飘着毫无依靠的心。其实不论是北辰还是陆钥都清楚的明白,两个人从故事的一开始他们就不会在一起。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北辰和陆钥都不清楚两人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了。说是恋人,那还远远不够,说是朋友,可他们做的明明就是恋人应该做的。很可笑的关系,北辰跟陆钥没有经历恋人在一起的那种浪漫,却经历了婚姻里才有的陪伴和互相扶持。所以他们再一次相遇后,连玩笑都不好意思开,北辰关心的只是这些年陆钥你过得好不好,我想陆钥关心的也一定是北辰生活里的坎坷和风景……

生活总是这样,向来缘浅,但奈何情深。

班长在聚会结束前的时候,站起来说:“看到你们现在的模样,现在的成就,真的挺为大家感到高兴的。我嘴笨也不知道说什么,总之真的挺高兴的,来,我敬大家一杯,不论以后日子里会怎样,希望大家都能一如既往的努力下去,不论以后遇到怎样的挫折,大家都要一往无前的拼搏下去。”多么美好的祝愿,再次相遇固守本心的,还能剩几个?

我还记得这里绿油油的麦田,我还记得很久以前落在我帽沿的蝴蝶,还记得在我身后破败的木屋里袅袅升起的炊烟。我被赋予光荣的使命,站在这里守卫眼前的麦田直至永久,这是我的使命,但同时也是我生命里唯一一件需要认真做的事。我以为我会在某个日落的温暖的瞬间,悄悄的倒下,然后思维逝去。可直到我的生命里等来了你,我才明白我孤独的守护不只是为了眼前的麦田,还有看不到的你。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有了意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厌倦了这样无聊单纯的生活,我想追随着太阳倒下去,但没机会像太阳那样升起来。不知这样的想法在我脑海停留了多久,直到你的指尖触碰到了我悲凉的身体。我不知和风细雨的温柔,也不知甘露润地的甜蜜,但你带给我了阳光那样的暖意,一瞬间暖意遍布我的胸膛,我等了如此之久,久到我都不知道在等什么了,幸好,你来了。稻草人想。

“老朋友岂能忘记掉过去的好时光,老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你来歌唱,我请风来为你伴奏……我不渴望天长地久,我只渴望此时的你,不会与悲伤为伴。聚会结束的时候,北辰厚着脸皮跟陆钥一路回家,尽管两人家的方向是不同的,在聚会上,北辰也没跟陆钥说几句话,北辰总感觉自己还要好多问题没来得及问陆钥,还有好多问候没来得及说,还没寒暄般的问一句你最近好不好,还有好多好多跟你同路的理由……

你或许不知道吧,我只感觉到你指尖的温度,可我扁扁的帽沿遮住了我看向你的眼睛,于是我在心里构思你的容颜,一直想到我的脸颊泛红,你一定美到令我心醉。只可惜我是一个稻草人,不能说话不能移动,连呼吸都不能短暂的停留。挺讨厌注定只会沉默的自己,直到过了很久你都没再出现过我才知道,我想要的不是拥有你,而是陪伴你,只可惜我理解的太晚太晚……

“最近还好吧!”北辰跟陆钥走了一会,谁都没有说话,最后北辰开口问道。陆钥低着头看着自己红色的鞋子,嗯了一下后对北辰说:“我挺好的啊,倒是你过得怎么样,一定不好吧,而且你怎么一点也没长高啊?”北辰边走边踢着一块小石头,低着头说:“其实我也挺好的,而且我也长高了,只不过没你这么明显,倒是你,现在终于在身高上压我一头了。”

陆钥笑了笑没再说话,正午过了没多久,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上,只是今天的太阳看起来略显颓废,像是迷路的孩子有着一颗迷茫忐忑不安的心……北辰一路都在踢石子,踢着踢着北辰抬起头来对陆钥说:“你男朋友对你还好吧……”陆钥小声的说:“很好啊,他每次喝奶茶的时候都记得把里面的果冻留给我的……”北辰轻轻的嗯了一声,就不知道再说什么了。一朵小小的乌云飘过来,还就真遮住了颓废的太阳,集万束阳光都没能透过乌云,就像徒劳的人无聊的追逐风一般的你。

风吹过来,又吹过去。我脚边的草木繁盛又枯荣,生生不息。我见过蝴蝶、蜻蜓、绿雀的飞舞。聆听过蟋蟀、喜鹊、鸣禅的歌声……见证着花开半夏,也见证过霜雪漫天。曾经在我脑海里最美好的事物,在遇见你以后才发现一切不过如此。我想我可能穷其一生也等不到你了,脚下的苔藓正一点点腐蚀我的身体,寒风正一点点的冰冻我的心,就连蝴蝶落在我的肩膀都提不起我丝丝的热情,我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多差,为什么在乎的深爱的不是弄丢就是离的太遥远……我开始学着仰望天空然后虔诚祈祷,祈祷再见你一面,祈祷你永远不会像我这般染指悲伤。

日出东方,洒下鲜血一样红艳的光,凉风席卷着我身体里最后的温度,我本没有生命,是你给予我生命,将我立在这里,这么多年,我默默的守着你给予我的使命,守着麦田,守着太阳,也守着胸膛里曾经汹涌澎湃的心,而今,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不敢想象你早以遗弃了我,我宁愿相信你去了未知的远方然后迷路了,我本想等你回来,可时间荒废我身体的同时也苍老了我的灵魂。所以,你要原谅我,请原谅我,原谅我……

不知不觉还是走到了岔路口,我要怎样才能将这段故事释怀?本来从不属于我的故事,可看着故事即将落幕,我反而痛心了。陆钥提醒北辰,你不能再往前了,你再往前走也是徒劳无功,你总要原路返回,而且是一个人。北辰站定,抬起头认真的对陆钥说:“谢谢你。”陆钥难得很认真的微笑,她对北辰说:“也谢谢你能让我遇到你,并且谢谢你曾认真的照顾过曾经不懂事的我。”北辰强忍着涌在眼眶里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能抱抱你吗?”陆钥点了点头,张开了怀抱。北辰带着最后的一丝稚嫩将陆钥紧紧的抱在怀里,闻着陆钥的发香,北辰还是没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泪水顺着北辰的脸颊一直滴落在陆钥的肩上。

抱着你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我所有的天真,稚嫩,单纯在此刻慢慢的消耗,当你离开我怀抱的时候,我将成为摆脱幼稚变成大人,我将不再无忧无虑,我也会变得心思缜密,我心机一点点变深的同时一直还保留着一丝单纯,而现在,我就是用最单纯的自己感受着你最单纯的心。好像能这样一直抱着你直到太阳落山直到海枯石烂直到世界毁灭,这次就是真正的离别了吧,一个衰小孩弄丢了他应该深爱一生的人,此刻他多么想紧紧握着,可是还得离别……好奇怪,本不应该如此难过,可是泪水为何止也止不住……

“我走了,记得照顾好自己,我真的走了,你也回家吧。”“嗯,你也照顾好自己,以后记得回莱芜来耍……”北辰红着眼跟陆钥说再见,曾经陆钥望着北辰的背影离去,而现在换北辰看陆钥的背影远去,陆钥的背影一点点变淡,北辰再也压制不住情绪,慢慢的蹲下哭得一塌糊涂……原谅我不懂感情脑袋慢热,原谅我看清这故事后连带你一起悲伤难过,我一直是一个懦弱、慢热、胆小、死脑筋的人,原谅我永远说不出浪漫的情话,原谅我永远不会拉下面子试着挽留,你请先行,我会托清风雨露带去我的祝福,那么,这次真的再见,再见,再见……

当太阳再一次沉入大地,我锈迹斑斑破破烂烂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随着太阳一并倒了下去,我第一次拥抱大地,如此的冰冷和绝望,我的眼神逐渐涣散,我看不清眼前的麦田,看不清地面残留的微光,伴我一生的帽子如今也被风吹走了,虽然它一直在阻挡我的视线,但我还是很难过,我弄丢了你送我的唯一一件礼物,我再一次听到了蟋蟀的歌声,像是歌颂我的一生,漫长而又无聊,我存在了这么久,早就没有再存在下去的意义了,我没有难过,也没有悲伤,只是心里残留了一丝小小的遗憾,我好想看看你,看看是怎样的纤纤玉指曾温暖过我的胸膛,地面冰冷的令我窒息,我只知星星很美丽,可被帽檐遮盖一直未能如愿,如今我也等不来天黑了,我想满天的星星就似漫天飞舞的雪花吧……我的胸膛里的暖意在一丝丝逝去,最后一刻我才明白,这胸膛里的暖意,就是爱啊,好可惜,理解的太晚了……

你给予我生命,我为你守护直至我生命逝去,请允许我认真的对你说:“再见。”还有那个说不出名字的小女孩,感谢你在我最孤独的时候出现在我身旁给我带来希望,在这亘古不变的陆地上,我凭借你残留在我身体里的一丝暖意,撑了那么久的一段日子……我的生命里有迷茫,有欣喜,有无助,有雀跃,也有寒冷与温暖,我不后悔来到这世上,尽管它如此寒冷,我很欣慰在我最落寞的时候我遇到了你,在此告别,了无遗憾。

北辰送走了陆钥,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刚下过小雨,村里的路充满泥泞,不影响走路,鞋上却多多少少沾上些泥土,北辰一边走一边搓着地面,离天黑还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北辰不想回家,就这样慢吞吞的走着,走着走着,北辰路过一块麦田,村里几乎没人种小麦了,因为这种粮食作物虽然不需要时常打理,却不能卖出很多的钱,不出所料这块麦田一定属于村里的某个老人,没力气种植经济作物,就种了这麦子吧,这应该是春小麦,青葱葱的,貌似快要收获了吧……

北辰没走几步,突然发现麦田的中央还扎着一个稻草人,挺没有艺术感的稻草人,十字般的构造,绑了几束稻草,还戴着一顶灰溜溜的帽子。能看得出稻草人应该存在了很久了,身上似乎还有岁月留下的刻痕,浑身破败不堪,仿佛随便一阵风都能将它吹倒。北辰似乎看到了自己,顶着寒风一个人屹立在迷途上不知返,所谓的温暖,希望都在慢慢消失,会被人群遗忘,会一个人孤独直至生命尽头,最后陪伴在自己身旁的也许只剩一顶不起眼的帽子和终身的遗憾……

“这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稻草人,我能读出它的伤心和落寞,我能感觉他身体里散发出的浓浓的绝望……”北辰自言自语的说。“或许我应该写一个关于自己的故事,顺便帮你写完自己的一生。”这次北辰看着稻草人,然后说道。

我在默默守护,守护着天地间的执念。我不在乎被世界遗忘,我只害怕你离去只剩我一个人孤独的看日出日落。所以我封闭内心,不让绝望和悲伤涌进我的心,我滚滚跳动的心抵住严寒抵住落寞,只为能在一个日出的时刻,再见你一面,请让我等待你,哪怕我早已不在,哪怕你永远都不会再出现。

我好想让你知道,在日出的这边,在地平线的这头,还有一个默默等待你的守卫你的,稻草人……

暑假接近尾声,爸爸整天都在催北辰做完暑假作业,北辰无奈的点头,依旧一成不变的玩三国无双5,还抽空看完了死神剧场版别处的记忆。听着电影结尾那纯粹的歌声,北辰又一次没忍住泪流满面……还是太脆弱,还是不愿意接受如此平凡不堪的自己。看着电影里茜卡从一个天真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一点点恢复记忆变得孤独伤心恐惧害怕,最后死去……北辰真的好难过,说不出为什么难过,只是觉得你应该快乐的活在这世上,而不是留着遗憾死去……

我有一个心愿,我想认认真真的凝视你一次,我不想去考虑你男朋友多么强势,我也不想去考虑你待我究竟有几分真意。我想用尽我的力气,抱紧你,哪怕只有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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