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少一冲了进来,不等方起转过身,他一把将方起按倒在地上,翻身骑上去就打。
像是做梦一样,我愣在那里,差点要吓得魂飞魄散。
可是,就在下一秒,外面涌进来了四五个人,我暗叫一声不好,来不及去提醒解少一,就见他们拿着家伙把解少一掀翻在地,几个人对他拳打脚踢,解少一毫无还手之力。
方起翻身从地上一跃而起,骂了一句,狠狠地道:“给我朝死里打!”说完,他便走到门口去叫其他人了。
我脑海里又出现了在理发店里看到的情景,解少一被一块砖头砸的头破血流,那一刻,恐惧和慌张侵占了我的大脑。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拉扯正在打他的人,不料,被那人用力一甩,跌在了地上。
一瞬间,无力感传遍全身。我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再次被打伤,更不能看着他被打死,我爬了过去,试图从他们的腿脚之间穿过去,很快,我的身上开始落下他们的脚印,像雨点一样密集。我咬牙忍着痛,钻到了中间,尽力去帮解少一挡住踢打。
很快,似乎又来了一批人,狭小的屋子本就拥挤和昏暗,这一刻,更是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传来。除了脚印,还有其他的东西砸落下来。
疼痛,疼痛,除了疼痛,还是疼痛……
解少一感觉到我爬过来的时候,露出了震惊不已的表情。反应过来后,他伸手揽过我的身体,翻身一转便趴在了我身体上方,双手尽力支撑地板,在我和他之间留出一个空隙来。
我身上的疼痛没有了,踢打没有了,转而代之的是他咬紧牙关的表情,在我的脸上方不到一尺的距离。我看着他的眼睛,透过泪光,他的脸虽然模糊,但还是一分不差地映入了我的眼帘。他注视着我,眼睛似乎在说话。
一个酒瓶落了下来……不要!可是已经晚了。解少一胸膛里发出一声闷响,我睁大了眼睛,手指紧紧地掐着他的胳膊。
血、血、又是血。。。。。。越来越多的血,一滴一滴,落在了我的脸上、眼上。我使出浑身力量,想要翻过去替他挨打,可是他的双臂死死钳制着我,目光无比坚定,让我动弹不得。
我的泪水和他的血水混合在一起,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神经开始分散起来,周围的一切仿佛没有了声音,连他们落下来的脚也变成了慢动作一般。
仿佛一切都安静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只听到巨大而沉闷的一声响,接着,解少一的目光凛冽了一下,瞳孔便开始涣散开来。他双眼发红,眼角似乎有些湿润,慢慢地,他合上了眼皮,身体一下子瘫软了下来,不省人事地趴到了我身上。
而现实的世界里,也安静了。大家开始收回腿脚,往后退了一步。
我颤抖着抬起双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解少一的头,轻声唤道:“解少一?”
他没有反应。
“解少一,你……你别吓我,你醒醒,解少一……”我捧着他的头,一点一点坐起来,他的身子已经完全软了,一下子便从我身上滑落了下去。我蹲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他的头,大滴大滴的泪水掉下来,喃喃道:“不要……不要啊解少一,解少一,你别晕过去,你醒醒……”
这时,我眼前出现了一双脚,他停在我面前,我知道是方起。然后,他抬起一只脚,踩在了解少一身上,我突然怒从中来,一把将他的脚推开,骂道:“你走开!”我抬起头,死死盯着方起的脸,只见他嘴里叼着一根烟,不屑地看向解少一的脸,冷笑了一声:“这就没声了?嗨,真没劲。”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隔着解少一蹲在我面前,“小妞,我本想吓吓你的,结果这货倒当真了,真是对你用情至深呀。哎,如果他对我妹妹能这么上心就好了……不是我棒打鸳鸯,而是我必须用这招啊!”
说着,他忽然变了脸色,站起身怒道:“只是没想到,他会冲进来!”他扭过头,凌厉的眼神发出凶光,冲那群人喊道:“谁给他解开的?!”
没有人说话。
“我再问一遍,谁给他解开的!”
只见角落里有个人咳了两声,正要说话,“是……”
“是我!”
门口的位置传来一句声音,而且,是个女孩的声音。
我们全都扭过头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瘦瘦的女孩子,齐刘海,长发垂在胸前,穿着短裙和紧身体恤,双臂架在胸前,面色很平静。
“你怎么来了!”方起皱起眉,大为吃惊。
“我再不来,你们是不是要把他打死了?”女孩很平静,但语气很坚决。
“方玖!”于岸突然大喊一声,从外面的屋子里冲进来,站在女孩面前,“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
“于岸,呵,你也在这里!和他们合起伙来要把他打死是吗?!”原来,她就是方玖。
“方玖,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啊,你难道忘了几个月前你是怎么过的吗?你哥哥是在为你报仇啊!”
方玖皱了皱眉,眸光闪动,两秒后,她看向方起,说:“这不关你的事,哥,我说过,你们别管我,你为什么一定要管呢?!”
“你是我妹妹,我不管你管谁?”方起扔掉烟,走到她面前站定,“要不是他,你能受这么多苦?他对你不负责任,玩了你之后就甩了你,你别到现在还傻傻地喜欢他!”
方玖的眼睛里有些闪亮,眼圈也渐渐变红,良久,她张开嘴唇说:“哥,我的事……跟他没关系,没一点关系,懂了么?”
“你说什么?没关系?”方起皱起了眉,“我告诉你,如果到现在你都还为他说话,你就真不是我妹妹了!”
“我没为他说话,哥,那孩子,不是他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方起很激动,双手扣住了方玖的肩膀,“你跟我说,不是他的,那是谁的?当初你转学,是因为谁?!”
方玖一把将他的手甩下,挑眉道:“不用你管!”
“啪——!”方起一巴掌甩在了方玖脸上,方玖捂住脸瞪着他,眼里泪光闪闪。
于岸见状,一下子怒了,跳上来就要和方起拼命。只是,他根本不是方起的对手,方起三下两下就把他摔在了地上,骂道:“现在还轮不到你撒野!”
于岸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起来,双眼通红,冲到方玖面前,抓着她说:“方玖,你说,那孩子是谁的,我们去替你报仇,你别担心……”
“你给我让开!”方玖恶狠狠地推开于岸,不去看他一眼。
“方玖,你这是怎么了?我知道,都是那件事害得你……方玖,你回来吧,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这里等着你!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方玖依旧不看他,直视着她哥哥,缓缓说:“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们,那事和解少一没关系,你们以后,别再缠着他!”说着,她看了看地上的解少一,走了过来。
我和她四目相对,她没说什么话,目光扫过我落到解少一身上,轻轻地说:“是我对不起他……”
“你跟我回去!”方起走过来拉住方玖,怒气冲冲地就往外走,其他人也都跟了出去。很快,屋子里只剩下我、解少一,还有愣在那里无比神伤的于岸。只见他低垂着头,眼睛里快要淌下泪来,几秒种后,他似乎才反应过来似的,急忙追了出去,喊道:“方玖!”
于岸前脚刚出去,就进来一个人,我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几乎以为自己看花眼了,那竟然是李子豪!
“快,送他去医院!”李子豪没注意到我的惊讶,冲过来急忙翻身背起解少一,对我道。然后就急匆匆地往门口走。
我急忙起身跟了出去,在台球桌上,我看到了我的手机。我跑过去急忙把手机拿走,跟着李子豪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完全天黑了。我一边焦急地伸手拦车,一边问李子豪:“你怎么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
李子豪扭头看了我一眼,道:“当时,我和他都在医院里,他接到电话后就要出去,我把他拦住了。他只告诉我,让我打电话给一个女生,还给了我电话号码,然后就冲出去了。我给那女生打了电话后,就叫上她一起来了。”
听他说完,我头脑立马就清明了。原来如此……怪不得,方玖会突然出现,原来是李子豪叫来的,原来,解少一不是鲁莽而来,而是早有准备。
这样想着,我不禁抬头看了看解少一,此刻,他正安静地趴在李子豪肩上,头上还是有血滴下,表情极其安详。我知道,他是累了,他太累了……
“你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没……”
“那就好。”
车来了,我们急忙把解少一送进车里,自己也进了车。
“马芮怎么样了?”
“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出了急救室,目前状态很稳定。”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解少一,咂咂嘴,“这混蛋,哪次都需要我帮忙……我看他醒来后该怎么谢我吧!”
说完,他冲我笑了一下,我盯着他,车窗外的光闪过他的脸,也笑了笑。
那种笑,是劫后余生的笑,是筋疲力尽的笑,是带着心酸和幸福的笑……
之后,我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