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赤塔初印象
俄罗斯
赤塔州,赤塔市,列宁广场
2007年9月10日
赤塔是一座美丽宁静的小山城。该市坐落在赤塔河和因戈达河道河谷地带,属于东西伯利亚地区,后贝加尔赤塔州的首府。城市建筑布局以梯形状态由切尔斯基山脚向上展开,旧式街道弯弯曲曲的掩映于天然松林之间,两者相映成趣,城市的建筑以老房为主,别有一番人文情韵和沧桑积淀。列宁大街为赤塔市最繁华的主干道,在它周围聚集了高档宾馆、酒店和商场。这些建筑物都不是很高,但是外观古典,造型气派,内部装饰考究。
列宁广场位于市中心,中间被列宁大街隔开,分为南、北两个广场。费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列宁——这位苏联伟大的无产阶级领袖的石像位于北面广场高高的石质基座上,他左手垂下,拿着一只呢帽,右手扬臂直指前方,正作着气宇轩昂的演说。一群群白色和灰色的鸽子在他的身边飞舞着,不时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列宁雕塑后面是一个环形花圃,虽然现在是九月份,不少花已经凋零了,但是花圃中的彩色斑驳依然不减。设计别致的喷泉位于南面的广场,周围是许多长条木椅和一片片的山丁子树。
这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列宁雕塑、山丁子树以及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件红色的金缕衣。广场上的人们依然兴趣不减,熙熙攘攘。广场东边三五个男孩聚在一起,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啤酒。其中有一个像是“领军人物”,长长的黄头发上缀着一些可怕的小玩意,他一边猛劲地往嘴里灌酒,一边叽里呱啦的大声发表演说,不拿酒瓶的左手还在空中乱比划,他还没说完,其他的男孩都“哈哈”的笑得前仰后合。一群穿着时髦的妇女坐在长条木椅上,彼此交谈着什么,她们还把手中10卢一纸杯的瓜子撒在地上,吸引来了成群的灰鸽子。一对年轻的恋人在疯狂的热吻着,感觉世界上只有他俩,并且互相产生的静电。
下午飘在天空的几朵浮云,现在已经被染成暗红色,还被藏在后边的太阳勾嵌出了半个金边,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傍晚。
欧阳瑾坐在广场的长条木椅上,放下手中俄文简易版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心想父辈们曾疯狂的啃吞噬着这本书和《牛虻》中的激情,保尔也成为了他们那一代人心灵中当之无愧的英雄。那么现在的俄罗斯呢,现代的俄罗斯英雄会是什么样的呢?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的功夫,来赤塔国立师范大学已经一周了,虽然学校在第一周不上课,但是自己在这语境中,耳濡目染,还是学到不少东西。赤塔国立师范大学是以俄罗斯伟大的革命家、哲学家、作家和批评家尼古拉。 车尔尼雪夫斯基(Николай。Чернишевский)的名字命名的。车尔尼雪夫斯基是俄国著名杂志《祖国纪事》和《现代人》的创办人。在他参加俄国革命后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地区。狱中,他写出了优秀著作《怎么办?》。因为他的光辉著作和威武不屈的品格,把俄国民主主义思想发展到空前的高度,为他赢得了崇高威望,也是俄国进步青年所敬仰的英雄人物。
赤塔国立师范大学创建于1938年9月1日,是西伯利亚及远东地区历史悠久的大学之一。初期只有历史、国文、人文和数学四个系。在1941年6月,苏联伟大卫国战争爆发,学院的许多老师和学生都奔赴前线。至今,在学院主楼的二楼墙壁上,还留有那些为国家而战死的师生名单。学院中文系成立于1961年,至今已经发展壮大,每年都有许多俄罗斯学生来到中国的天津、四平等地留学。而今,在全俄罗斯都流行学习汉语,赤塔当然也不例外。赤塔市的第四中学内,各个教室和办公室的门牌上都注有汉字。汉语也是学生必修的第二外语。
这时,一个棕色皮球滚到了她的脚边,打断了她的思绪,一个调皮的黑发布里亚特族小男孩一边飞快地跑来,一边“咯咯”的笑着,他捡起皮球,对欧阳瑾友好的用中文别别扭扭的说了声:“你好!”说完,立刻害羞的跑开了。
今年五月份,欧阳瑾在国内通过了《俄罗斯联邦共和国对外俄语等级测试》。俄罗斯的这个俄语水平测试相当于英语的托福考试,共分为语法、作文、阅读、听力和口语五大项。她还清楚的记得她在口语考试时的出色表现。
那天,大大的阶梯教室只有欧阳瑾和阿列克先生。阿列克先生是口语水平测试的主考官。他西装革履,笑容可掬,与传统俄罗斯人的高傲冷酷形成鲜明对比。外加阿列克先生很善于引导谈话,使欧阳瑾感到没有一丝紧张的气氛,反而既轻松又随意,也正因此她超常发挥了口语水平。他们一会聊到中国高中的紧张学习生活,俄罗斯学生与中国学生的不同;一会又聊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果戈里,俄罗斯影片《密码疑云》中较高的电影艺术;还谈到了普京总统和他的“强国战略”。。。。。。最后,阿列克先生问道了整个考试的重点:“请你详细说明一下,你为什么选择学俄语以及来俄罗斯留学?”
欧阳瑾没有对这个“突然袭击”感到意外,她沉着冷静地说:“众所周知,保尔精神感染了早一辈的中国人。我们能够感受到俄罗斯曾经的辉煌:白桦树、木头小屋、圆顶教堂。。。。。。她是一个冰与火交融、热情与忧郁共存的民族。也许没有特别古老的文明古迹,可这个伟大的民族却在血雨腥风的蜕变中,造就了充满传奇色彩的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二世,也造就了享誉世界的普希金和托尔斯泰。现在,命运多舛的俄罗斯在经历了数年的动荡后,终于迎来了一个平静发展的新时代,重新赢得了举足轻重的国际地位。所以,我想更深层次的了解俄罗斯文化,同时也把中国文化传到俄罗斯,让您们也能更进一步的了解中国。今年,是俄罗斯中国年,我想借此良机去赤塔国立师范大学学习。”
欧阳瑾在阐述自己观点的同时,也观察了阿列克先生的表情。他先是有些吃惊,然后便频频点头,外加报以嘉许的目光。她话音刚落,阿列克先生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举起双手为欧阳瑾鼓起掌来:“Молодец!(太棒了!)中国大学生太了不起了,你的俄语不仅说的很流利,最为令我感动的是你对中俄文化的热爱和一份难能可贵的责任心,如果我们国家能多一点像你这样的人才,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国会和中国并驾齐驱的!维多利亚(Виктория),请你用汉语给我写下你的中文名字。”阿列克先生从西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美的小册子,将小册子连同钢笔一起递给欧阳瑾,于是,她在小册子的一张空白页上大大方方地写了三个漂亮的中国字:欧阳瑾。
值得一提的是,阿列克先生在她的口语成绩栏中给她打了满分:5+。
欧阳瑾合上了书,将它放进了手提袋里,站起身,唉,坐了一下午没动地方,现在可是明显感觉下肢阵阵发麻,尤其是左脚。她使劲的跺了跺脚,又用拳头砸了砸左腿,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然后她拎起了手提袋朝广场的西南角走去。那是她回宿舍的方向。
(腿麻?只怪你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小说那跌宕起伏的情节中去了!)
宿舍是一座用灰色砖建的楼,窗框还是老旧木制的,双层玻璃,仅有五层。周围光秃秃的,没种任何植物,楼前有一小条破旧的木椅,旁边有个挂满铁锈的垃圾箱,里面塞满了空酒瓶。 然而,宿舍的对面却是一幢漂亮气派的红棕色豪华公寓,每家大大的玻璃窗折射出太阳的余辉。楼前是设计巧妙的花坛,不难想象出在七、八月份将是满坛花海。显然它是“领衔建筑,彰显尊贵”的典范。这两个建筑只被奇卡拉瓦(ул。Чкалова)大街隔着,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显得颇不协调。
宿舍的条件也异常简陋。学校只允许留学生住在三楼,这样每个本只能容下两个学生的房间现在塞进四个,每个人带的日常用品都很多,拥挤程度可想而知。又暗又窄的走廊尽头有一大一小两个厨房和卫生间,浴室只开两间。每天从早到晚厨房时刻“爆满”,油烟瘴气,令人窒息。厨房墙壁的黄色墙壁都已掉皮,露出了里面红色的砖瓦;由于水管长年失修,总有漏水现象,加上地面长期潮湿,地砖已有许多张牙舞爪的裂痕,仿佛是一棵棵平面的千年古树。
欧阳瑾回到宿舍就拿上厨具“冲”进厨房 ,为晚饭忙碌起来。在她旁边有三个同学在炖猪蹄,香气弥漫了整个厨房,三个人都手忙脚乱,大汗淋漓。她只是简单弄点面条,不想把过多的时间浪费在做饭上。她熟练的切好洋葱,西红柿,在碗里打个鸡蛋,这时一阵清亮的音乐响起:来电话了!欧阳瑾迅速的把沾满水和蛋清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了“维拉老师(Вера)。”
“Алло?(喂?)维拉老师,您好!”
“维卡(Вика,维多利亚的表爱),你明天晚上到我家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维拉老师用飞快的俄语说道。
“知道了,老师,是关于分班的事吧?”
“对,具体我明天和你详谈。好了,我们明天见吧。”显然,维拉很忙。
“好的,老师,明天见。”欧阳瑾有些兴奋。
“再见,祝你一切顺利。”维拉老师的声音匆匆的消失了,被“嘟。。。。。嘟”取代。
维拉老师是欧阳瑾所在的国文系的副主任,也是中文系的明星教师。此人是一位50多岁的布里亚特族妇女,身材矮小,有些驼背。那天她在办公室翻阅这批留学生的档案,翻着看着,她的眉毛便深锁起来,显然,这届留学生的对外俄语考试成绩都不太理想,尤其是听力和口语,成绩一个比一个低,直到她看到学号排在倒数第二的欧阳瑾的总成绩时,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立刻,当天她就找到欧阳瑾,把她自己劳神了数个小时译成中文的《本学期教师工作议案》交给了欧阳瑾,让她对照俄文原文检查是否有语法错误。欧阳瑾阅读的十分仔细,连错别字和标点都用红笔一一改过,二人配合得十分默契。两个人还都属工作狂,废寝忘食,在所不惜。
在俄罗斯由于寡头企业横行,削弱了市场竞争,从而经济一直发展缓慢,住房问题仍然相当严峻。所以,在赤塔市的大街小巷都会看到很古老的木头小屋。在远离市中心的郊区和农村,更是布满了大片大片这样的房子,就连著名的十二月党人博物馆也是用木头建造的。因此,有些外表装饰留有历史文化积淀的木制小屋也是赤塔市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虽然在中国,大学教师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高薪水职业,但是由于住房问题在当今俄罗斯却不尽如人意。维拉老师和她的丈夫就住在欧阳瑾所在宿舍的二楼东侧。在那一道走廊里的各个房间都住着赤塔国立师范大学的老师。他们每家一间屋子,和留学生们一样,走廊的尽头是公共卫生间、浴室和洗衣房。老师们的生活是非常艰苦的,有时洗澡还要等半个钟头。但是老师们热爱他们的教师职业,就像兢兢业业的维拉老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