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深夜,七皇子的病情算是暂时稳定了,太医在那里守着。杨氏坚持要守在老七身边,最后梁惠王不得不下旨命令她离开西偏殿回寝宫休息,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他的王后不能倒下!
寝宫里,杨氏双手轻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这些天来的乏累。
“娘娘,这是徐太医嘱咐要娘娘喝的药,预防天花感染的,”香儿将一碗棕褐色的浓稠的汤药端过来,气味很冲,杨氏皱了皱鼻。“放在那吧,本宫一会儿宽衣了以后就喝。”杨氏摆了摆手示意香儿退下,香儿的眸子里满是担忧,但也无计可施,把药放在桌子上便出去了。
杨氏倚坐在床边,几天来身心的疲累顿时全部涌上来,她只感觉身上乏得很,身子轻飘飘地好像不是自己的,头越来越重,眼皮越来越沉……
她再次醒来是被香儿的惊叫惊醒的,
“娘娘!不好了!七皇子……”香儿慌里慌张地冲进房间,杨氏顿时清醒,“老七怎么了?!”香儿腿一软竟跌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七皇子他……他去了!”
杨氏瞪大双眼直直地看着香儿,脑子里好像爆炸了一样,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去了,谁去了?老七?老七去了?怎么可能呢?
杨氏猛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她猛地起身向门口冲去,突然眼前一黑,一口血喷出来……
“娘娘!”
与此同时,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在秀兰宫响起……
梁惠十三年九月二十八日,梁惠王后杨氏因劳累过度薨逝,谥号恭孝端敬王后。同日,七皇子也因感染天花救治无效殁,与母亲同葬皇陵。
延阳宫,梁惠王静静地坐在正厅,抚摸着这里的桌椅,这里是他的王后生活过的地方,在这个延阳宫,他与她共度新婚之夜,他与她缠绵悱恻,他与她共商国政,她在这里为他生下三子一女,她在这里忍着心痛劝他雨露均沾不能专宠她一人,他不来的日子里她在这里静静等候……
这个延阳宫承载了他与她太多的回忆……
王后走后,梁惠王下令封锁延阳宫,不允许任何人碰这里的东西,也不允许任何嫔妃入住这里,这里只属于杨氏一人。梁惠王叹了一口气,泪水流过他的脸颊,他已经在这里呆了许久,一天之内痛失爱妻和爱子,一夜之间他平添了许多皱纹整个人老了许多……
“陛下……”敬事房的小太监脚步匆匆,他的脸上泛着一丝喜悦,自认为他带来的消息可以缓解陛下丧妻丧子的心痛。
小太监一进来便立刻跪在地上,“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秀兰宫的良嫔娘娘昨日生了一个公主!虽然小公主早产了一个多月,但是很健康!”
昨日是七皇子和王后去世的日子,举国悲痛。良嫔产女本是喜事,但总也不好在昨日禀报,敬事房的总管太监便将这件事压下来,直到今日才来通报。
梁惠王顿时脸色变暗,举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在那小太监身上,滚烫的茶水泼了他一身,小太监立刻颤抖地磕头,“……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恭喜?贺喜?!”梁惠王提高了嗓音,胡须因为震怒而颤动,“朕的王后!朕的儿子!他们都离开了朕!是内个孽障来索命的!是她把王后和皇子害死的!”话音刚落,一掌拍下,桌子应声散落倒塌,小太监吓得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脸色发青。
“你觉得是好事?来人呐!把这个狗奴才乱棍打死!把良嫔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那个孽障……赐死!”
门外应声走进来两个侍卫,拖着那个敬事房的小太监往门外走,一路上都是小太监绝望的哀嚎……
“陛下……”顺公公立刻走到梁惠王面前跪下,“陛下,王后和皇子并不是因为良嫔母女而死啊,您一怒之下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因为在气头上,来日您必然会后悔啊!老奴跟了您几十年太明白您的心性了……陛下,不能做傻事啊!”顺公公额角留下了豆大的汗珠,想那良嫔也是温文尔雅贤良淑德,从不参与后宫的勾心斗角,对下人也是爱护有加口碑极好,进宫勤勤恳恳侍奉皇上已有近十年,位分不曾提高也唯有这一女。
“你应该明白朕对王后的感情!那个孽障死有余辜!”梁惠王攥紧了双拳,如果不是那个孽障来索命,怎么会王后和皇子刚刚去世她就应声落地?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陛下,良嫔入宫多年虽无功可也无过啊!陛下您若执意如此恐怕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啊!”顺公公小心翼翼抬起头来,梁惠王陷入了沉思,顺公公便松了一口气,陛下的心思他侍奉了这么多年还是懂的。“依老奴之见,陛下若实在难以接受,不如将那个孩子……和良嫔一起打入冷宫,留她一条性命好歹也是为王后和七皇子积德!”顺公公用力地磕了一个头,良嫔这么多年来对他也是颇为照顾,他为良嫔保住她的女儿也当是报恩了!
梁惠王听到为王后和七皇子积德这句话楞了一下、罢了罢了,他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摆了摆手,“就这样吧!朕不想多说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