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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冷宫遗珠

南梁国的天花之疫持续整整一年之久,南梁上下十数万人因天花身亡,梁惠王在王后去世后不再像以往那般勤政,整日饮酒作乐,但绝不再宠幸后宫任何嫔妃,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大臣们是敢怒不敢言,每当有人向陛下谏言的时候不是被流放就是被杀了头,他们心知肚明这是因为王后的故去才使得陛下堕落到这般地步,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大臣们也是束手无策。一时间南梁前朝如战场,后宫如冷宫……

【十五年后,冷宫】

“淳儿,母亲前两日教你的《凤求凰》你可练会了?那《四书五经》你可都背会了?”榻上坐着一个身形憔悴的女人,对着昏暗的烛火一边缝补着衣物一边问着在一旁安静做女红的姑娘。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手指纤纤如嫩荑,皮肤白皙如凝脂,美丽脖颈像蝤蛴,牙如瓠籽白又齐,额头方正眉弯细。微微一笑酒窝妙,美目顾盼眼波俏。腮边两缕发丝轻柔拂面凭添几分惹人怜的味道。十五年来冷宫的生活并没有使我的身心受到影响,反而相比于没有了王后管理的暗潮涌动的后宫,这里更加适合我安静地成长。

放下手里的女红,微抬眸子,“母亲,《凤求凰》淳儿已经练会了,那《四书五经》也早已烂熟于心,母亲放心吧!”微微一笑,“母亲,现在太晚了不要再做针线了当心着眼睛不好了……”我心疼地说道。

冷宫虽然静僻少有人走动,可是从下人嘴里总是能听到只言片语,母亲没有明说,但我已经十有八九地猜出了自己的身世。

南梁的灾星,呵……不禁暗自苦笑,是啊,我就是个灾星啊,有人说是我的出生害死了杨王后和七哥哥,小时候曾委屈地问母亲这是不是真的,母亲总会突然脸色大变,厉声斥责说那都是胡说不要相信,但是我总觉得愧疚,是不是我害死王后和七皇子我不知道,但确定的是我的出生害的母亲失宠入冷宫……

母亲欣慰地笑道,“好好好母亲不做便是了,”嘴上这么说,可手上还是忙不停地缝着针线。“等母亲缝补完这件衣服,明日啊,让七七带出宫去换些钱来,你的书也看得差不多了该买新的了……”

七七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名义上是宫女,这么多年来跟我已经与亲生姐妹无异了。说起来七七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孩。

七七是当年母亲产下我的前两个月在宫里散步的时候发现的,当时七七身上裹着一个小毯子,其中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母亲想七七应该是宫里的侍卫宫女私通生下的孩子,怕惹出是非便弃女于不顾。看这孩子粉嘟嘟的倒也惹人爱,便把她抱回了宫里养着,后来我出生后我们母女被打入冷宫,秀兰宫里的侍卫宫女被其他宫嫌晦气都不肯接受,因此被遣散到各个地方做粗活累活,母亲只能将七七一起带去冷宫抚养。

这十五年来,冷宫的日子虽然了无意趣,但也清净得很。母亲一直坚信好人必有好报,本以为自己没有了地位没有了陛下的恩宠,在这冷宫总也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欣慰的是自己平时厚待宫里的人,进了这冷宫以后看守的侍卫也并没有为难我们母女。

为了可以让女儿变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她变卖了被打入冷宫以来身上带着的仅有的首饰,托侍卫从宫外买来了琴,买来了笔墨和几本书,都是因为自己不争气在王后去世的日子里生下了女儿才连累女儿刚出生就成了失宠的公主……

十五年来我一直没有父王的疼爱,甚至连父王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作为母亲她无力让女儿过上公主该有的生活,但庆幸自己还会点琴艺识些字,这也是她作为母亲唯一能教给女儿的了,对于淳儿,她一直是心里有愧啊!

“娘……”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冷宫里虽然吃穿按时发配,但都是些粗茶淡饭粗布麻衣,母亲为了早产而身体羸弱的自己能吃得好一点穿得好一点,没日没夜地做着针线活,缝补衣服、绣荷包手帕,好在宫门口的侍卫看在母亲的为人还算是宽容,对于七七隔三差五带着衣服荷包手帕出宫卖钱的事也就睁一只眼 闭一只眼了。

这时七七端着为水盆走进来,将水盆放在桌上转身回去关好门,外面风大,吹得窗户吱呀作响好像要被顶破一样。

回头,看见仍然在忙活着针线的良嫔和满眼泪光的梁思淳她瞬间明白了什么,母女二人怕是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鼻子一酸:“娘娘……您别再做活了,七七明日一早就去集市,一定能把娘娘绣的都卖出去,七七一定努力卖个好价钱!给娘娘和小姐多买好吃的!快要过年了,再给小姐和娘娘买身新衣裳!”七七感谢娘娘的养育之恩,她明白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女人没有了位分没有了荣华富贵被世人遗忘,还要独自抚养两个孩子的苦楚,多少次她看见娘娘在没人的角落里暗自流泪……这个世界对她们母女真的太不公平了!

已经入冬了,冷风阵阵顺着窗子的缝隙钻进了这简陋的小房子,吹得烛火晃动,在墙上映出三人默默流泪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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