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见状只能作罢,匆匆跑去卧房取来了那件素衣和一本佛经,为王后更衣梳洗后一起进了佛堂,吩咐王后诵经祈福期间任何人不得叨扰。
佛堂里当真寂静地很,除了杨氏一下一下敲着木鱼以外安静地出奇,香烛一根根燃尽,香儿立刻悄声上前重新取新的点好插进香炉,然后再小心翼翼地退到杨氏身侧站好。杨氏端正地跪在蒲团上,一句一句默念着经文,右手有规律地一次次轻敲木鱼,左手拿着念珠一颗颗拨动。香儿知道王后这是在祈求南梁国国泰民安,祈求上天让百姓免遭天花之祸。从天花爆发后,王后日日来此祈祷,一进佛堂就是四五个时辰,一出佛堂就忙着后宫的大事小情,整个人眼看着消瘦了下来。香儿看着这样的主子着实心疼,可是又拗不过杨氏只能随着她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佛堂里烟雾缭绕,香儿几次昏昏欲睡,但是看着仍然跪在那里纹丝不动的王后她又一次次打起精神。
突然,香儿被一阵争执声从瞌睡中拉了回来,门外似乎很吵的样子。有人想要进来见王后,被门口的侍卫拦下了。
“香儿,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杨氏平静地朝门口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微闭着双眼,香儿应了一声便向门口走去。
香儿急急走到门口,双手刚放在门栓还来不及把门打开,便听一声妇人惊慌的大喊
“娘娘!七皇子他……他……他染上了天花,怕……怕是不好了!”
香儿愣住了,刚刚触碰到门栓的手剧烈地颤抖。
内堂传来一声念珠落地的声响……
王后匆匆赶到的时候,西偏殿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人,太医院大半的太医都闻讯赶到了,丫鬟们端着水盆急匆匆地进进出出,扑面而来一种紧张又威胁的气氛。杨氏直到现在还是脑海中一片空白,老七是她的小儿子,今年还尚不满三岁呢……
“王后娘娘您不能进啊!七皇子现在病情险恶您进去很有可能被感染啊!”
“王后娘娘您凤体重要不能冒险啊!”
“臣等已经在尽力救治了!王后娘娘请稍安勿躁!”
“娘娘,陛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杨氏刚踏上台阶就被太监丫鬟和太医们拦住了,她双目无神地看着西偏殿的大门,淡淡地看着众人说了一句,“本宫问你们,倘若躺在里面病情险恶的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可还能说出稍安勿躁怕被感染这种话?”
众人霎时间寂静了,一片鸦雀无声,杨氏面前横着的人也渐渐向两旁退去。
轻轻推开房间的门,房间里一股艾草和醋的味道,是那样的浓郁,杨氏蹙了蹙眉,她的老七向来不喜这样的味道,喝药的时候他是会哭的呀。
七皇子的床前有两位太医在诊脉,还有奶娘在一遍遍为他更换额头上浸了冷水的帕子,杨氏上前,她的老七面色苍白,身上一个一个小红点,小眉眼紧紧地皱着。
太医看见杨氏起身行礼,杨氏摆了摆手免了。“老七现在情况如何……”她蹲下身紧紧握着儿子的小手,哪有一个母亲能忍受看到儿子如此痛苦。“娘娘……七皇子他……病情不太稳定,加上年纪小,微臣不敢擅自用药,现在还有发热不退的症状,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啊!”
杨氏心头一紧,“本宫不会为难与你们,但是本宫请你们尽全力救治七皇子,只要有一点可能就不要放弃!”一滴眼泪滑落,老天爷,我不指望自己的孩子能继承大统成龙成凤,我只要他平平安安过一生就好了,为什么一个母亲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
“陛下驾到——”皇上身边的太监高声喊道,杨氏擦了擦眼泪起身出门,不能让天花再感染到陛下身上!
梁惠王步履匆忙地向西偏殿走来,神色疲惫,双手紧攥。
“陛下请不要靠近!不能让老七传染了陛下!”杨氏跪在台阶上请求道。梁惠王的步子顿了一下,“王后这是什么话,老七是朕的儿子!”梁惠王说着就要往殿内走去。
院内太监丫鬟跪了一地,“陛下三思啊!”大家都无比紧张地看着陛下,生怕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
杨氏双手紧握,指甲好像马上要嵌进皮肉,“可是陛下是南梁的陛下!”杨氏重重磕了一个头,额头上顿时出现了一块青紫。“王后……”梁惠王的声音几近嘶哑,他明白王后此举是为了他好,但是王后怎能不明白他身为人父的心痛!
“陛下不必担心,老七病情已经稳定,太医会仔细着照料,臣妾也会随侍左右,请陛下还是以国事为重!这王宫外成百上千的老百姓正等着陛下呢!”杨氏大声说道,她明白,这句话不只是说给陛下听,亦是说给她自己听,老七不会有事!
梁惠王无比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透着深深的心痛和无奈,久久凝视着王后,牵挂的目光落在西偏殿的窗子上,长袖一甩,转头离开了延阳宫。
看到陛下离开,杨氏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想站起来却是腰膝酸软,香儿立刻过来搀扶。“即刻下令,将大皇子二皇子和二公主送到毓秀宫安歇,立即封锁延阳宫,禁止任何人出入!”杨氏临危不惧,拿出王后该有的威严,只有这样她才能控制住感染源,以免有更多人遭难。说罢,转身再次进入西偏殿,她要一直守着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