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喜帕的下方,我看到一双精致的婚鞋,鸳鸯悱恻,花纹精美。
是一双女鞋。
我心里一慌,猛地揭下盖头。
红烛闪烁,喜字当头,满堂宾客。
眼前的新娘身姿曼妙,一袭嫁衣随风飘动,裙幅褶褶挽迤三尺有余。同样的喜帕遮面,辨不出面容,但料想定是倾国倾城。而她身旁站着的是——那位迎亲的使者,那个我叫不出名字、俊朗非凡的人。
摄人心魂的妖冶,异常俊逸潇洒,玩味地看着我,仿佛我的突然出现是意料之中一般。一身红装将他衬得格外挺拔。
我的心稍稍宽松了一点,不是三皇子的婚礼。一定是喜娘带错了路。
“这位姑娘你是?”一旁那个主持婚礼的礼官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会又跑来一个新娘。
一定是走错了地方,我定了定神。
身旁人都以诧异的神情看着我,小声议论着。
“三皇子殿下,婚礼……还继续进行吗?”礼官小心发问。
他说什么?三皇子殿下?三皇子?陵赫?是他?
我的脑子混乱得很,跟他同行一月有余,竟不知他就是陵赫。身子有些无力发软,大脑一片空白,我想问清楚,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惊异于他的身份,其次,我困惑于现在的局面。
如果说我眼前这个女人是新娘,那我又算什么。如果说我才是来和亲的公主,那她又是什么身份。
旁边人的议论纷纷让我心烦意乱,想逃离这个地方,可是我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双脚如生根一般站在原地。
终于,他开口了。
“当然继续,”他轻笑,“正妃倾国倾城,”他的手搭在了那位身穿嫁衣的女子身上,“侧妃楚楚动人,”他的眼神扫向我,依旧玩味,“是我陵赫前世修来的福分。”
一番话,我二人的身份地位已然明了。
突然,一切我都明白了。那位才是他明媒正娶从正门娶进来的三皇妃,我听到的喜炮是为她而燃,喜堂是为她而置。而我只是一个从偏门进府的陪衬,笑话一般多余,站在这里供人评头论足,狼狈不堪。
苦笑,一丝眼泪从眼角滑落。母亲,如果你看到现在的淳儿,可否会后悔将我送出冷宫的决定?
身边人凌厉的目光如剑锋一般,刺得我难受。我只是用来陪衬正妃的侧妃。
想像一个小女子一般跺脚撒野,告诉大家我才是东陵国千里迢迢送来和亲的公主,我才是名正言顺的三皇妃!如果我是一个受宠的公主,定会大哭大闹让母国发兵,我不是。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我不受宠,但毕竟是南梁送来和亲的名正言顺的公主。陵赫再大胆也不敢逆行于两国的和亲,他不会公然宣布千里迢迢来和亲的公主是侧妃。显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梁思淳是南梁国的公主,而我眼前的这个姑娘,才是梁思淳。
偷天换日。苦笑。
“一拜天地!”
那位喜娘强压着我把头低下去,我无力反抗。
真是个好笑的场面,真是个可笑的婚礼。他二人并行鞠躬,我站在后面向木偶一般机械地任人摆布。三个人的婚礼,何其荒唐!
心如死灰,陵赫这般对我,定是知道我在母国的地位对他毫无威胁,娶了我是为了封住天下悠悠之口,娶了她是因为情意绵绵吧。
整场婚礼我是那样的格格不入,所有的祝福都不是给我的,我得到的唯有看热闹一般讽刺的目光。
拜堂结束了,众人簇拥着欢闹着,将他二人拥进洞房。
他笑了,笑得那样好看,我竟移不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而他,全程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还是那位喜娘,厌恶地拽着我,朝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喜帕早已丢在人群中被践踏地满是足印,不重要了,他定不会来为我揭开喜帕。
整个人好像被抽去了魂魄,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