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七日的路,这七日里倒是风平浪静,救我的那两个人我也未曾再见。
和亲队伍终于是到达了东陵的都城齐阳。风和日丽,百姓安居乐业。
出南梁的时候,我本以为南梁的都城已是繁华至极。哪知齐阳却更胜一筹。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齐阳民众对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小姐,好生热闹啊!”七七也兴奋地不行,拉着我的手一直喋喋不休。
我能听见街道两边的老百姓感兴趣地引论纷纷,也难怪,据说那位三皇子是当今东陵国王最宠爱的儿子,母妃又是宫里最受宠的妃子,他的婚事自然是全国上下最受关注的事情了。我隐隐有些紧张,我不想也因此变得引人注目。
马车进城后大概走了两炷香的时间,七七告诉我已经到了王府,但不知为何马车并没有停下来。问车夫,车夫缄口不言。
天色已经昏暗,我能感觉到我们的马车走向了一个寂静的角落,马车外嘈杂的声音渐行渐远。我不知道我们现在身在哪里,七七不停地打听,却并没有人回答。
我能听到迎亲的喜炮声,噼里啪啦,却离我越来越远。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车门是被人猛地一下拽开的,发出不情愿的吱呀声。七七紧紧拉着我的手,来人是穿着一身喜庆大红的喜娘,但却不是我从母国带来的喜娘。
“你是谁?我们的喜娘呢?”七七警惕地发问,并将我紧紧护在身后。一阵风吹过来,撩开了我的喜帕,我的不安更加强烈。
除了我和七七,就只有眼前这位喜娘,连车夫都不知去向。我的侍从和随行的丫鬟呢?我的手紧紧攥着衣角,却不得不强装镇定。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水。
我能明显感觉到那位喜娘的不耐烦,“王府的偏门。三皇妃请吧!”说着就要拉着我往里进。力大无比,她不经意地一拽,我整个人竟往前倒去,七七急忙扶住我。
“皇妃嫁进府岂有从偏门进的道理?!迎亲的人呢?三皇子呢?怎么不出来迎接我们?这是两国的和亲,你们如此对待皇妃有失体统!”七七壮着胆子大声质问,整个巷子空荡荡的,回声竟有些可怖。
“呵,你们以为自己是谁?还真把自己当三皇妃了!”喜娘不耐烦道,不想再跟我们多说,拽着我就往门里走,我只能一边快步跟着她走,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扶着我摇摇欲坠的喜帕,七七在后面一路小跑跟着,嘴里骂骂咧咧。
不知走了多久,我只记得曲曲折折地走了好远,而且一路上黑漆漆的,她带我们走的是小路。最后停在了一间屋子前,喜娘一只手死死拽着我,一只手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那把厚重的锁,然后把我一把推了进去。
摔得我好痛,喜帕甩掉在地,我看清了这个屋子里的一切。一盏烛灯把整个屋子照得昏黄,屋子简陋地很,甚至还不如我们在边关下榻的驿馆。一张桌子,两个长条凳子,一张床。没有一张喜字,任谁也不能把它看成是婚房。
七七手忙脚乱地扶起我,我忍着痛爬起来,急忙捡起喜帕盖回头上,喜帕是要新婚夜夫君亲手摘下的。
“你们就在这好好呆着吧!”喜娘还不等我们问一句,就关上门走了。
大概世界上没有一个新娘子像我这样狼狈吧。
“小姐,这是什么地方啊!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们!我要找三皇子评理去!”
我急忙拉住她,“他们这么对我们定是有理由的,把我们的人都支走一定早有预谋,这种时候不要多事,既来之则安之。”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三皇子的去向,甚至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否立足于三王府。但我毕竟是和亲的公主,他们总归不会要了我的性命去。
七七焦急地一圈圈徘徊,我坐在凳子上,如坐针毡。但还是面不改色,一旦我慌了,七七更定不下心了。
良久,门再一次被推开,那位喜娘再次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家丁,“该拜堂了!”又是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走,七七刚想快步跟上,两个家丁就快步上前来带走了她。
“七七!”情急之下我一把拽下喜帕,喜娘死死地拉着我向相反的地方走,七七一边挣扎着一边喊我,可是她终究还是抵不过两个壮汉,消失在夜色里。
“你们要把她带到哪!”
“你不需要知道!你要是不听话,我保证她活不过今晚!”
我心里怕极了,过去的十五年,这样的情景我从未见过。我不知道该找谁来帮我,现在的我孤立无援。
喜娘胡乱为我再次蒙上了喜帕,我只能任由她的拖拽机械地跟着向前走。
又是走了好远,刚才我呆的那个房间一定是这个王府里偏僻的角落。走着走着,周围的环境好像亮堂起来了,人生嘈杂。
喜娘的脚步明显加快了,我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小路上的荆棘刮破了我的喜服和我裸露在外面的手指。鲜血在手背上划落,顾不上疼痛。
从喜帕下面的一方天地,我看到一双双脚站在那里,到了拜堂的地方了。我将双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流血的双手,脚步也尽量沉稳,平稳了一下呼吸,饿了一天脑子昏沉得很,但还是用力挺直身板。不能让别人看我东陵国的笑话。
奇怪的是,屋子里好像已经有了一对在拜堂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