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来了》
古老的钟声响彻了神州大地
似火的骄阳唤醒了四隅明霞
岁月的独轮车放慢了步履
世纪也耐住急淌的性子
将目睹这激动人心的一幕
四百年的风风雨雨
交融着几多游子的血泪
曾几何时
面对笼罩的乌云发出渴望回家的呐喊 可
轰隆的雷鸣把我的声音淹没
屈辱的泪珠肆意滚落 敲打着殖民者的脊梁
历史的计程车吱吱呀呀驶进 公元1987年
一个伟大的民族向世界庄严宣布
公元1999年12月20日将对澳门行驶主权
澳门哭了——
热泪从眼帘奔涌而出
泄成一部奔腾的历史
十二年的翘首期待 将
换来一个热烈深情的拥抱
澳门一脸沧桑 激动的走来
面对阔别四世纪的母亲
发出感天动地的长鸣
娘——我回来了——
这是启明为响应校《雏燕》文学社“迎澳门回归征文活动”而写的一首诗歌。写完后,边递给浩宇看边说:“纪老师说在近几天选一个适当的时间给你和朱杰开欢送会。”
浩宇沉默,只是默默地欣赏启明的诗稿。毕竟,离别不是人生快事。
欢送会的具体时日忘记了,只记得是在冬至后没几天的一个晚自习上开的。会上,同学们争相给朱杰浩宇递赠祝语。
“花开花落,岁月轮回。晃眼间二载已逝,相逢是首歌。”
“人海茫茫。当你走进绿色海洋后,别忘了,生生作息的故土有人在为你祝福。”
“人生如梦,世纪如歌。新千年是条新的起跑线,祝友一路顺风!”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挥挥手道声珍重,愿友在军旅之途托起一轮似火骄阳!”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展开你的希冀,去辽阔的领空翱翔,将你的人生篇章书写的更加壮丽辉煌。”
“与你相交不深,但你那驰骋篮坛的飒洒英姿却定格在我记忆的相框中将成为永恒。愿友在未来发出更加不俗的冲击。”
“绿林好汉?草莽英雄?正义是你的化身!”
……
启明送给浩宇一首无题小诗:
你要远行
我噙泪相送
真挚的友情
化作岁月的年轮
你要远行
去追寻你的橄榄梦
让那缕飘逸的风
去诠释你的火热青春
岁岁年年 天涯海角
那祝福你的白云
就是我的化身
送给朱杰一首套用元代散曲大家王实甫的《中吕•;尧民歌•;别情》:
分离方晓友情成分,送别才知岁月凝重。
四面八方来相逢,天各一方别情浓。
今冬,挥毫与相送,泪花在打更。
欢送会是在集体合唱《相逢是首歌》中结束的——“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绿色的河。相逢是首歌,同行是你和我,心儿是年轻的太阳,真诚也活泼……”
跳动的音符在五十几颗年轻的心灵中荡漾着,从唇齿间流溢出来,在教室空间里回旋着,回旋着,掠出窗外,飘散在深邃的夜空。那银河里的星星,也眨动着会说话的眸子,听着这支永恒不衰的青春主打歌……
冬夜的街头异常冷寂,昏黄的路灯散发着淡幽幽的光芒。数九寒天的气温急剧下降使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的人们懒得在夜间上街走动。也许此刻,他们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热播剧为精彩片段鼓掌,或到动情处掉下清泪几许;也许此刻,他们正避开孩子,与爱人厮守在安乐暖和的被窝里甜言蜜语缠绵施爱。
然而,在这萧瑟的寒风中,却有一对青春情侣在街上缓缓而行——
今天的梁倩婷显得愈加妩媚动人。一身红装裹在娇躯上,发髻上的彩带随着冷丝丝的寒风飘舞着,颇有几分康桥河畔金柳的影子。心却像凝固的冰河,溅不起半点水花——是呵!比翼双飞鸟,缠绵连理枝。如今却要天各一方,又怎一个“愁”字了得?
相聚是欢欣,离别则永远是一种残酷!
“胖仔”的走姿也少却了平素的威武。一双粗壮的肉腿死沉沉地抬起落下,肥厚的脚板踩在硬邦邦的水泥地面上,却消却了往日的铿然有声。
“能吻吻你吗?”朱杰忽然止住脚步,眼神里迸射着灼热而忧郁的光芒,拉住秀色可餐的梁倩婷说。也许,这种突如其来的非分之想仅仅只是为了留住一份甜蜜美好的青春回忆。
倩婷的脸颊不知是被寒气所冻的缘故,还是少女含羞时的一种特殊彰显,像晨曦中的明霞似的泛起斑斑红晕。没有应声,只有默许。一切尽在不言中。秋波荡漾的眸子微微闭合,青春诱人的两瓣朱唇微启着,期待着……是吃了恋爱迷魂丹,还是纯粹的少女春心荡漾?
但“胖仔”却没有将自己的两扇树皮式的肥唇贴上去,而是触电似的在伊妹额头上吻了一下——人生首次对异性“非礼”,一时的羞涩竟然让他有种偷尝禁果的惊悸。
天幕上,诡秘的星星窥视着这一切,忍不住地相互窃窃私语嘻嘻发笑……
同是这天晚上,肖敏在下自习课后,又一次呆坐在教室,涩涩的酸楚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灵空间!欢送会上,望着同学们争相为林浩宇朱杰递赠祝语,肖敏却无动于衷。是呵!只言片语又怎能诠释尽一份纯真的友情——说成是爱情的前奏也不失恰当!
教学楼前的水泥台阶上,高三四班的几个男生正不畏严寒,陪林浩宇坐着。该说的话都说了,剩下的只有沉默——启明理所当然也在内。
肖敏是在几位须眉轮番上阵劝请才“步出茅庐”的,比诸葛亮还多了一份架套。
姗姗走出教室门的肖敏并没有与林浩宇有只言片语的交流,而是将一本早已买好的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郑重地递到林浩宇手中后,捋了下刘海,疾步走出校门。也许此刻,一切的语言都显得多余!蕴藏在骨子里的情愫像闸门里的蓄水一样,一旦释放开来,便会掀起惊涛骇浪!
走出校门后,肖敏孑然伫立在风中,泪水忍不住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淌到衣襟上,跌到地面上——是为涩涩的分离,还是为青春情感的压抑?
殷殷深情终系不住离别的脚步,依依话别亦道不尽相处的浓情。
林浩宇走了,朱杰也走了……背起行囊踏上了另一条征程,去装点另一个斑斓的梦……
……
街道上,几天前下下的雪还没有彻底融化。残雪被来往的行人与车辆碾压的与地面紧紧拢为一体,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作响。稍有不慎,就会滑倒。
昏黄的路灯与天幕上寥落的星辰交相辉映着,把像一位满腹经纶的老夫子迈着“八”字步庄重地走来的午夜照耀的更加迷离。
白昼的一切喧嚣销声匿迹,就连呼啸过度的寒风也知倦地没了踪影。
静,静的出奇!
此刻,若有人在大街上漫步,那绝然是一种享受!也许,这漫步的人除了能听到自己脚步的独语外,就仅剩下感知心脏“砰砰” 的跳动声了。
但这份静,却被一群精神焕发的少男少女们的欢声笑语打破了——世纪交替,启明倡议同学们举行一次“‘走’进新世纪”活动,得到多数人响应。
“嘘——”启明将右手食指比划在嘴唇上,一本正经地示意肖敏龙啸云他们沉默。
肖敏不解,问启明“嘘”声何故。
“听——世纪的钟声!”启明若有其事地侧着脑袋说。
郝文佳若有所悟地拨开手腕上的衣袖,看了看她的夜光表说:“差两分就十二点了,难怪街上没有一个人。”
“你不是人?”龙啸云抓住话柄抢白郝文佳。
几个笑细胞过剩的女生闻言,按捺不住自己的笑意花枝乱颤。
贾艳红凑到启明身旁,问要不要倒计时?启明说不用,说静是一种美。说罢又郑重地倡议说:“咱们手拉手肩并肩齐步向前走,好不好?”
众人齐声附和,说好!
几十双柔软光滑的手连在一起,昂首齐步意气风发地向前走去——那连着的不仅仅是手,还有几十颗滚烫火热的心。
“噢!我是第一个‘走进新世纪’的人!”龙啸云突然挣脱左右同学的手,跑出队伍的前面欢呼道。
“向后转!齐步走!”启明见龙啸云不守规矩,对向前移动的“人墙”发号施令。人群竟然超常的统一,依令而行。
“现在,‘蝙蝠’同志是最后一个‘走进新世纪’的人。”启明看着郝文佳端着手伸到眼前的表说。
龙啸云弄巧成拙,欲再加快脚步“跑进新世纪”,却被郝文佳的一声“十二点已经过了”弄的神情沮丧地止住了脚步。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启明调笑龙啸云说,“像你这种两面三刀背信弃义之徒,必然会葬身人民群众的唾液汇积成的汪洋大海!”
“就是!江山易移,本性难改。”刘璟也顺风点火,攻击孤立一边的龙啸云。
龙啸云翕动了下嘴唇,雄辩诙谐的口才竟然成了冰封的水库,没有反驳。
“啊!斑斓的花海,托起新世纪的太阳!”启明突然摊开双臂作抒情状,迸出这么句无前言后语呼应的独立句。
郝文佳见启明“发神经质”,挖苦道:“怎么?咋咋呼呼的想吟一首诗?”
肖敏一脸渴求,说真金不怕火炼,良辰美景,即兴来一首让我们听听,幸许评你个新千年第一诗人当。
启明见自己无意间抒了下情竟然掀起事端,忙谦逊地说不敢不敢。
站在一旁的龙啸云憋了好一阵了,说启明是狗肉不上抬杆秤,烂尿盆不上碗碟架!
几个“笑观音”又忍不住,“勾肩搭背”地笑。
“雪莱死了,拜伦死了,泰戈尔也像鸟一样飞逝了,落在我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启明继续不着边际的调侃。
肖敏跺着脚说:“冻死了,你到底吟不吟?这么晚了,不吟走了!”说罢,欲转身离去。
启明笑的弓腰拍腿,说我那是觉得困了,抒发抒发感情提提神。
“可恶!”刘璟跺着脚缩着身子说。
“谋财害命!”郝文佳也尖酸刻薄地说。
龙啸云挥手作再见状后,紧跑几步,欲让硬滑的残雪“载”他一程,却不慎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正欲四散的众人见状,不约而同的笑着鼓起掌来。
龙啸云从地面上爬起来,用手在屁股上掸搭了几下,又用大拇指向上拨弄了下鼻子,说:“老虎狮子素来喜欢独来独往,而苍蝇臭虫则永远喜欢成群结队!”说罢,自觉语妙,得意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