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紫嫣眼眸一扫,看向先前那位受伤的道士,岂料他将头一扭看向了别处,一副爱理不理的姿态。
胡紫嫣一睃惊诧莫名,此人长相之奇世所罕见。只见他一头金发,粗壮如猿,脑门上翘,鹰眼塌鼻,猿口猴腮,脸皮青紫,尤其臂长过膝,大异常人,活脱脱是只金毛猿猴。
穆思远见师兄自命不凡摆架子,赶紧抢着介绍:“我师兄乃紫霞观外门弟子中的翘楚,人称八臂神猿毛开泰。”说罢谄媚一笑,刀疤尽显,嘴角一歪,露出了几颗发黄的大门牙。
胡紫嫣将身一踅,低声说道:“怪不得。”
先前胡紫嫣对曹大海不理不睬,曹大海觉得挺没面子。挣回面子有多种方法,最直接的手段就是以牙还牙予以报复,让对手也尝到难堪的滋味。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虽然不一定是小人却绝不是君子,更没有那份耐心。
当下曹大海挺了挺身子,扬了扬拳头,恶狠狠地盯了一眼重色轻友的登徒子穆思远, 似乎这么一来他那心猿意马的心态丢到了九霄云外。
穆思远睃见撇了撇嘴,心道:“装什么正经。”随即双目一瞪以牙还牙。
曹大海摇了摇头表示不屑,轻松嘀咕一句:“真丢人。”说罢扭身对着毛开泰抱了抱拳,朗声说道:“敢问毛师兄,怎么回事?”
毛开泰平时眼高于顶,对这三人不理不睬,今日虎落平阳被犬欺,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胡乱抱拳前推,身子略弯做了个揖,算是对三人打了招呼,然后忸怩作态有气没力地答道:“别提了,不小心被狗咬伤了,没想到那畜生有毒。只需……解药。这个嘛,各位以后有甚难处,只要打声招呼就是。”他天不怕地不怕却怕女人。
说到“解药”两字时,毛开泰对着胡紫嫣努了努嘴,终究未将“抢”字说出。
曹大海掷地有声:“师兄说哪里话,我们本就是一家。师兄之事就是我们之事,但有吩咐,即便是赴汤蹈火也义不容辞。”其他人跟着附和。一时声势浩荡,群情激昂。
他们都是人精,地位虽然不高,本事倒是挺大。大凡见风使舵,溜须拍马、审时度势,装模作样,阳奉阴违这套把戏倒是练得炉火纯青。
三道士心领神会,心想师兄乃是一堵挡风的墙,万一有事背靠大树好乘凉,对付一个孤身的弱女子、手到擒来莫话讲。可是,谁出头呢?好男不与女斗。碍于脸面,有些踌躇。
眼见师弟迟疑未定,曹大海再也忍耐不住,手提齐眉棍一步抢出。
谁知有人比他更急。人未动,早已先声夺人:“曹师兄,杀鸡焉用牛刀,让小弟试试。好个雏鸡!竟敢到紫霞观来撒野,快快交出解药,若有半个不字,道爷这对一百二十八斤的四方八菱锤可不是吃素的!”
胡紫嫣一睃,瞅见那人满脸星斗,正是自报家门的童无双,不由眉毛一扬,手拔剑柄。谁知她桃花眼一转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当下冷眼旁观,浑不在意。“宝剑无眼,万一不小心杀了人,那就捅了天大的篓子,不值得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动干戈。”胡紫嫣终究未能拔剑。
童无双趾高气扬双手一摆,踏步急进,动作利索,好象他那对大铁锤木偶一般,提在手里毫不费劲。
胖道士有意卖弄。只见他身子一纵,双脚一点,身躯翻转,落地后将身子一挺,突然仰天斜倚,双足钉在地上,倏地脑袋一踅,双锤一按,双脚并拢后空翻,矮胖的身躯好似一个陀螺,旋风也似窜向了胡紫嫣。
胡紫嫣噗呲一笑:“原来是个耍猴戏的。”
童无双大怒,鹰视狼顾,双锤舞动,虎虎生风,双脚上蹿下跳,双手借力使力,身子灵巧,速度快捷,不几下就到了胡紫嫣身旁,竟然无视那条懒洋洋俯卧在地的猎狗。
毕竟在胖道士看来,他一锤就可将那畜生锤成肉泥。当下更不说话,手臂伸出几乎与四方八菱锤成了一条直线,双目怒视,意思是说:“拿解药来。否则就不客气了。”
胡紫嫣低眉垂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站在那里静如止水,藐视童无双之意众目昭彰。
童无双大骂:“臭娘们,给脸不要脸!”手腕肌肉鼓起,踏步蹿上,双锤并举,一招“关门打狗”,四方八菱锤猛力砸向胡紫嫣双腿。
疾风遽然鼓舞,胡紫嫣身若蛱蝶穿花,脚如游龙戏水,身影倏然闪过,反手一掌拍向他的后背,正中道袍。
童无双一对四方八菱锤双锤撞到了一起,火花飞溅,叮当作响,山鸣谷应。身子趔趄,向旁边一踅,借势站定。
众人眼花缭乱之际,她已到了十步开外。只见胡紫嫣嘴角一撇,借此奚落:“臭冬瓜笨手笨脚,原来不过是只猩猩。”言下之意是,猴子可比你灵活得多了,这种猴戏不好看。
曹大海忍俊不住差点笑出声来,心中嘀咕:“这小娘们有趣,要得。”抬头看向童无双,隐约觉得那胖墩墩的身子几乎与冬瓜极为相似,不由幸灾乐祸,哈哈大笑了几声。
童无双看到胡紫嫣临去秋波那一转,一颦一笑,仪态万方,不由胡思乱想:“这雏鸡够劲。”骤然听到曹大海大笑,知道他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由得脸色铁青心中暗骂:“吃里扒外,不是东西。”
不远处穆思远神色恍惚,一双贼眼瞟来瞟去。
八臂神猿毛开泰先前吃了个哑巴亏,猛地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小心猎狗!”
只见一道黑影倏地一闪,童无双咕咚一声向后翻到。哪想到那只病猫也似的猎犬竟然如此凶恶如此快捷,三心二意的童无双猝不及防,鲜血喷流,四仰八叉,却似开了个酱油铺,咸的,酸的、甜的,一股脑儿绽将出来。
危急时刻,童无双左滚右爬,双脚乱踢乱踹,无奈右腿老树盘根抽不回来,反倒伤上加伤惨不忍睹。裙摆七零八落四处飘零。
童无双大骇,慌不择言高喊:“妈呀,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