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监?她哪儿知道啊!瑜向里张望两眼,连个李天狂的鬼影都没有。
方才那衙役说狂龙寨一行人罪大恶极,已判三日后午时处斩,不得探监。
她急中生智道:“我大伯。”
“说名字!我哪知道你大伯是谁?”
“大铁!锄子!”她突然大叫。
“喂,怎么回事?”又来一名狱卒,“吓死我,这丑女人鬼叫什么?”
另一名狱卒闻言正欲笑,背后忽地青影一闪,手起刀柄落,他瞬间晕倒于地。
对面的狱卒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紧接着躺下了。
瑜默默竖起两只大拇指,随后上前将木头手中的佩刀重新插回狱卒腰间的鞘中。
狱中一些刑犯发觉动静,开始哄闹着撞门。
瑜焦急地搜寻李天狂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
“喂,你究竟是谁?”
相连几间牢中分开关着三三两两的莽汉,其中一个大汉爬到栏边叫住她。
瑜一眼便认出了他。
“是你?你们被关在这儿?那你们大王呢?怎么不见他?”
“铁牢里,有官差单独看守,我先问你,你怎么知道大铁、锄子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就是大铁,锄子是我弟。”
“你是大铁?你就是大铁?婆婆的儿子?”瑜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大汉惨然一笑,“原来你认识我娘,她还好吗?”
“老伯伯三年前走了,留下婆婆一个人,现在还要眼睁睁看着山贼儿子被杀头,”她面无表情地念给他听,继而沉声问道:“锄子呢?”
大汉沉默不语。
靠在墙边的丑男奄奄一息骂道,“你个臭娘们儿嚎什么嚎,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哪会落得这么惨?”
“顶你肺啊!干我屁事?”瑜当即捂住嘴,“警告你不要跟我讲话!毁我节操!”
丑男气得发抖,“哑巴,你快救我们出去,这骚娘们儿早就有男人了,你别发傻,”他缓口气,“只要你救我们出去,狂龙寨还可以东山再起,这种娘们儿要多少有所少。”
“是啊是啊,”众汉响应。
“人丑就该多读书,你们那叫死灰复燃,想都别想,”瑜毫不留情地泼冰水,“还有,挑拨离间这招太俗套了,”竟然还凭空污她清白,真是丑人多作怪。
“你才丑呢,”丑男哼哼着发出阴笑。
“你有完没完!我这脸还不是被你们害得!”
“谁让你碰哑巴的,活该!”
“什么?”瑜心中一咯噔,他应该还是想挑拨离间吧?
“不关哑巴的事,他只是想救你才涂了我给的膏药。”大汉突然插话。
原来是这样,“你个王八蛋、我掐死你……”瑜咬牙切齿。
大汉叹口气,“不用你动手,反正会被砍头。”
瑜冷哼一声,陷入沉默。
“哑巴带你走之后,有个男人大半夜拿着件虎纹袍子闯进来,把我们寨搅得天翻地覆,好像是查问消息,我隐约记起抓你时看到过,就赶紧告诉了他,”大汉一边回忆一边感慨,“本来以为死定了,他倒是没杀我们,结果却报官了,还是落个砍头的下场……”
“你们这种当然要官办啦,人家才不会脏了手——”等等,虎纹袍子?瑜心整个一颤。
“他来找过我……”她默念。
忽觉手臂一动,她回过神来,一抹青袖映入眼帘。
“事到如今,好汉做事好汉当,”大汉催促一声,“我娘就拜托你了。”
“你少侮辱好汉了,”瑜瞪他一眼,犹豫再三,咬住下唇还是扭头走了。
她不可以徇私枉法。
“婆婆,对不起。”
她神不守舍地踱出牢门,全然没有在意身后。
她以为,木头跟着。
“死到临头还装个屁!赶紧告诉那娘们儿,你们加入山寨是想让我们别动村里人,没准儿她看在你娘面子上就救你了!”丑男冷哼,颇为不屑。
锄子死了,他又做过那么多坏事,娘怎么会原谅他?大汉无奈地摇头,惊觉旁边一道青影,“哑巴你怎么还不跟她走?”
木头摇头,一把扯开铁锁。
手因受到剧烈摩擦而蹭去许多皮,鲜血渗流而出。
“哑巴,你这是在劫狱你知道吗?”大汉警告道。
“瞎啰嗦个啥呀!赶紧逃吧!”靠在墙边的丑男哼哼唧唧,头也不回地使劲往外爬。还有几个鼻青眼肿的小喽啰也紧随其后。
木头面无表情,一把拽起拴在大汉手间的铁链将他往外拖。
大汉不敢肆意乱动,生怕碰到他,只得颤颤巍巍迈腿跟着走。
此时瑜正为丢了木头而心急火燎,突然瞥见两个身影迅速向她走来。她登时头皮发麻,不祥之感喷涌而出。
这根木头,以为遛狗吗……
“木头,他做过许多坏事,我们不能救他。”瑜阻止他。
木头指着墙外面眨眼,一副人畜无害之色。
瑜低下头,“我也不想害婆婆伤心啊,”她无奈叹气,忽地推他一把,“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快把他扔出去!”
木头会意,飞身跃上墙头,将大汉吊到外面地上。
“娘,”大汉不禁哽咽一声。
老妇人刹那愣然。“大铁,是大铁吧?怎么伤得这么重?锄子呢?”
虽时隔多年,她仍一把搂住大汉,老泪纵横。
“娘,锄子、我没能,救他……”大汉失声流泪。
与此同时,墙内动静大起来。
衙役们发现了潜逃未遂的丑男们,立即将其重新关回牢中,眼下正在衙里四处搜查漏掉的犯人。
“快,你们去那边看看!”
眼见就要查到她了,瑜下意识地往墙边缩。
正紧张之际,木头悄然抱住她一气跳出墙。双脚再次踏上实地,瑜拍拍胸口,总算松了气。
老妇人擦擦眼泪,连忙向两人重重道谢。
瑜摆手,催促他们雇辆马车快出镇子,以防官兵追缉。
“那小瑜,你们怎么办?劫狱可是大罪……”
“没事没事,婆婆快走吧,我和木头也去避个风头。”
“婆婆真是对你不住,你们千万保重。”
“婆婆您也是。”
老妇人点点头,一时哭一时笑,“走,大铁,咱们回家,回家再说。”
瑜向婆婆挥手告别,静静目送他们离开。
但愿大铁能改过自新,如果能成功逃回山里的话……
“木头,我们快躲,那帮狗腿子马上就会出来的,”她说着,回头正准备拉木头离开,只觉他手向袖里一缩。
瑜有些不解,却无心去深究。
“木头,我们要开始赶路了。”
她径自向前走,木头只是默默跟随在后,漆黑的瞳孔中,映出一道水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