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推倒在地上,听见门哗啦一声上了锁,一个脚步沉重的人朝我走过来。那人猛然扯下我衫裤,掰起我一条腿把单脚和缚着的手捆在一起。还未从悲恸中恢复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野蛮举动吓得呆住,随即一只宽大毛糙的手就直接放到我打开的两腿间。我身体一抖,昏沉的意识也明白遇到极可怕之事,拼命挣扎起来。那人一脚踩住我的一条腿,一只手狠力向后掰我的腿,我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咔嚓声响,登时身体便全无力气。缠着布的手指直入身体深处,却听见那人笑道“唯独这里倒干净。”竟然是那个唤作岳霖的侍卫!手指刚抽出,随之传来阵撕裂般剧痛,如一根铁挫生生搅入血肉里,似直顶到我心口上。我只发出声痛苦的呜咽,随着他的动作全身冷汗涔涔地抖动。末了,他终于解开我的绳索,把浑身湿透的我丢在地上,转身走了出去。
醒来时是黑沉沉的夜,我睁开眼看着自己腿上的血垢与淤青,这已是最底层的修罗地狱了吧!咬紧牙关把退到脚腕的衫裤提起穿好,欲走出房去,推开门却又摔跌在地上。一个人影挡在我面前,月光下中年人那痛惜的面容映入眼帘,竟是消失了许久的秦慎!
他抱起我行至僻静处,一言不发的把手按在我小腹上发力,手上的热流缓缓传入体内,片刻,我才轻吟一声开口道“秦伯伯,你终于来了。”秦慎道“府里的人一直紧盯我们的行踪,我只要一来找你,势必会使你陷入危险之中。”我猛然抬手拉住他的衣服,声音不禁哽咽“我娘…快不行了,你快去救她…”秦慎惊道“越云也在这府里么?”我摇头道“我不知道她在哪,只知是在言丹峰的掌握之中。”思索一下又道“去的路上被蒙了眼睛,好像闻到些腊梅的香气。”秦慎皱眉道“只凭这些,一时半日之内恐怕难以寻到人。我先派人在城中有腊梅之处找找看吧。”我忙道“你等一等!”遂蹲下身用手指在泥土上画着“从这里出去,向左…再向右…向前…”自小我的方向感就异于常人,依着感觉把路线图依稀画了出来。秦慎点点头“这便好找些。”我忍痛站起身“时间紧急,不如我和你一起去!”他沉吟道“你一旦失踪就会暴露身份,还是我们先去找吧。”
他把两小瓶药和一柄精致的匕首放在我手里“这是你要的东西。”我接过道“秦伯伯,你能不能帮我杀一个人?”秦慎点头道“我也正要杀了言丹阳!他手上有太平教的几条人命。现下他身上伤未愈,是最好的下手时机。”我一惊忙摇头“不…不是他。”秦慎奇道“那你要我杀什么人?”我道“这院子里有个唤作岳霖的侍卫,此人害的我…好苦。我要你尽快帮我杀了他!”我复蹲下把岳霖的样貌在泥土上画出来。
秦慎道“这个简单。不过,那言丹阳人虽年轻,武功修为却颇为深厚,将来定是个劲敌,不尽早除掉的话…”我慌忙道“不行,你不能杀他!”秦慎疑惑的眼睛望着我“为什么?”我略微沉吟,便道“言丹阳身份尊贵,结交很多身怀绝技的江湖死士,他一死,言默势必率这些人对太平教展开报复,在逐鹿令尚未启动之前,极为凶险。如他鼓动朝廷派兵剿灭太平教,那后果就更加不堪设想。” 秦慎闻言蹙眉不语,半晌道“也罢,就暂留着他的人头罢。你先回房间去。”他看了看我道“你可走得了路么?”我点头,扶着墙挪动脚步,他发出一声轻叹,遂把我抱起进入房中。
正午的阳光照进窗棱,忽听得门砰的一声打开,进来几个侍卫把神智不明的我拖了出去。看清楚地上那具尸体时我瞬间清醒过来。岳霖直挺挺躺在地上,脸侧向一边,血肉模糊的脸似遭受重击般完全塌陷了进去,双眼暴突,形状可怖之极。言丹峰坐在椅中,身后站着一众侍卫。
丹峰问我道“认得这个人么?”我摇摇头。他却笑起来“林清泉,你可真有意思,总是能忘掉不该记住的事。我可是听说,丹阳曾经从这人手里救过你一回呢。”见我低着头,丹峰声色俱厉道“怎么你住在哪个院里,哪里就出人命呢!我看你小子纯粹是这府里的煞星。把头抬起来!”我缓慢地抬起头。他凝视着我道“你知道他是被谁所杀,对不对?”我依旧摇头,预感到可能会熬不过今日。丹峰微颔首,两边侍卫即把我左右架起,一个手持着铁棍狠狠砸在我背上,我咬牙没有出声,却感觉眼前一黑,鞭痕交错的后背溢出鲜血,洇红了衣衫。
此时院门推开,一侍卫飞奔进来报道“耿总管回来了。”丹峰皱眉道“昨晚他去了哪里?”侍卫答“听说是奉老爷的命给庞将军送了些古玩书画过去。因路上耽搁了就在那宿了一晚。”说话间耿总管迈步进入院门,见丹峰行了礼,走到地上那具尸体旁仔细端详了半晌道“这好像是霹雳掌的掌法,这种掌法普天下只有凌霄门的总舵主齐龙辉才会。”
丹峰冷笑道“凌霄门总舵远在西北,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到京都来杀人?再说咱们与他们向无交恶,他们平白无故的招惹尚书府做什么!”耿总管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晓得,只是这次去将军府路上,见到路边有类似浮云状的标记刻在树上,乃是凌霄门前后联络的暗号。因此次运送的礼品极为贵重,为避免多生枝节,我便率部绕小道前行,故耽搁了路程。”
丹峰似信非信地点点头,眼光望向我却依旧凶恶“不管怎样,这一顿铁棍也得打完那”。此时听着房上一清脆声音道“大公子,既与这小子无关,不如就放了他?我看他也就剩半口气了。”丹峰抬头斥道“放着好好的院门不走,翻墙越瓦的做什么?”那少年领着几人翻身跃下,冲丹峰深深一揖,把手里一个木盒递上去,陪笑道“言兄莫要见怪。我尊师命特地带了些常年老参来孝敬您。最近家里面一切可均安好?”丹峰脸上神色依旧冷淡“冉寻玉,你不用跟我称兄道弟,是丹阳命你要人来了吧?”
冉寻玉十八九岁年纪,一身祥云纹冰蓝的上等绸缎衫直衬得面如冠玉,目若点漆。身后跟着几个身着青衣的少年。他被晾在当地,却似毫不介意“言兄好聪明的人品,说的正是!丹阳哥说今日府里客人多缺人手,命我暂带他回去。”丹峰冷哼一声道“丹阳哥?他自己为何不来?” 冉寻玉笑道“兴许是怕了你吧。” 丹峰沉吟道“不行,你带他回去也做不了什么。这小子我还有话要问。” 冉寻玉道“他人没离开府里,您老可随时问话那。我师傅过几日便到,他老人家说,回头还要和言兄好好切磋讨教一番呢。”丹峰便道“我哪里是玄冥老祖的对手。你也不用摆出你师傅来压镇我。”他瞧一眼我如死人般灰败的脸色,复又道“反正他也需些时日调治,暂让你带走,过几日我再提了他问话。” 冉寻玉复深深一揖道“多谢言兄成全!”遂把那木盒放在丹峰身旁的椅子上,命少年们扶起我转身离去。
一直把我带到丹阳门口放下,我手撑着身体伏跪于地,体内阵阵剧痛残忍袭来,只是咬着牙默忍。良久,冉寻玉才从屋里出来,低头看着我“丹阳哥不在屋里,你身上的伤不打紧么?”我摇摇头。他站到我身后看了看“啧啧,看样子真是吃了不少苦头呢。”倏然一把撕下我的衣衫。衣衫紧贴背上纵横的伤,血液已凝固,这一撕却是带下我一片血肉来!我惨叫一声,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听着他冷冷道“为救你这么个下贱胚子,却要我和那老古板陪笑脸!要不是丹阳的命令,我才不会去做这等蠢事!”
他转到我前面,一只细滑白嫩的手抬起我的脸“你是叫林清泉么?一个下等的奴才居然起这么个妖娆的名字!是想魅惑哪个呢?”我却不知这名字哪里妖娆了,只是感觉这人虽救了我,却未存丝毫善意。冉寻玉又笑道“居然肯舔别人的靴,真是下贱的可以啊,你就是靠着这个迷惑丹阳的么?”我不禁心下一寒,原来此人昨日就在房顶上作壁上观,今日才出手相救,性情冷漠凉薄可见一斑。此时听见身后一人唤我名字,原来是丹阳!丹阳扑到我身边单膝跪地,望着我一脸焦灼关切之情“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冉寻玉却道“若不是我去的及时,恐怕连性命都不保了呢。” 丹阳抬头冲他笑道“辛苦你,这一趟实是不容易。”遂命人即刻带我去梳洗敷药。
终于又回到自己床上,好似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我望着窗外墨色天空下凄冷的残月,想起这两日非人的际遇,心如刀绞,又忧心起母亲,眼泪不禁涌了出来。门帘一挑,丹阳走进来。我欲撑起身,他却按住我道“你身上有伤,不必拘礼,我已请了太医给你医治,过不多久即可痊愈的。”我心下转念不知丹阳是否晓得母亲的事,哪怕能告诉我她的藏身之地也好。但旋即又觉风险太甚,强忍了开口询问的念头,回复给他一个感激的微笑。
丹阳坐在我床沿,一只手握着我的手笑道“这回多亏了寻玉,回头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忘了告诉你他是我同门师弟,共同拜在玄冥老祖门下。”想起日间那残忍少年的冷漠面容,我心下苦笑不知该如何作答。丹阳看了我脸色,复又安慰我道“你先好好养伤,不必担心以后。有事便叫他们服侍你。”他回首唤门外两个小童进来。我摇头道“不必…”心下却疑虑阿四去哪里了。丹阳又叮嘱几句便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