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新妇,归宁父母。君当共往,日暮以归。
这是凤朝世代留下来的规矩。
而此时的丞相府内,也因为这个日子的到来显得热闹非凡。
“老狐狸”,这个词是堂堂大凤四皇子岐淮王凤弈息对一国丞相的评价。无论华惜玉再如何心思玲珑,却仍旧对他保持着淡淡的距离,而自己这位岳丈在席间的表现就像是多年的知己一般,随意而亲近。
“贤婿,好酒量……。”沉浸在酒杯里华相一脸兴奋的拉着陪女儿归宁的王爷灌酒,看着旁边的空坛,华惜玉不禁伸手抚额,爹爹还是那样的嗜酒如命啊,好在凤弈息的酒量不错,要不然还真是不好办啊。
“来人,再去拿酒!”华相边吩咐着下人去拿酒,边拉着自家女婿,“贤婿啊,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啊!”
看着这样的岳丈,凤弈息转头看向妻子,见妻子从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心下了然。“好,小婿今日就舍命陪岳父了。”
“好,好。”听说有人愿意陪自己继续喝酒,华安杰自是开心的不能自已。“酒怎么还不来啊?”像是生怕自己的酒伴食言似的,催促着下人。
就在同时,一壶白玉飘然落在桌上,散发出一种引人入胜的香味。
酒壶刚入桌便被华相一手抓起,就着壶嘴喝了进去。“连儿,这次的酒没有上一次的香啊!”而这句就是对这壶酒的评价。
“要不是那种年份的酒都被你喝光了,我也不会用这种酒来招待王爷。”一身火红的华连玉走进屋子,玉簪、折扇、配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无不宣泄着这位在江湖美男榜上屹立多年的男子。
“哥哥。”随着一声娇。叫,一身杏色撞进了一片火红。多年来,华惜玉每每见到华连玉都会不禁感慨,同父同母所生怎么会如此不相像,似是得天独厚般,华连玉继承了更多母亲的美貌,而自己却远逊于他。
“惜儿,这么大了还撒娇,也不怕王爷笑话。”华连玉一脸宠溺的扶起自己的妹妹,而后向凤弈息抱拳道“见过王爷。”未等凤弈息有何反应,华连玉便径自入席。
凤弈息见此,只是微微一笑,对他的不敬视若无睹。“说来这还是本王第一次与华兄见面呢,上次与王妃成亲之日也未曾见华兄到访。今日小王便借华兄的佳酿敬华兄一杯。”
“华某是一介江湖草莽,不便参加朝廷宴会,还望王爷海涵。”举杯,饮尽。
“哥哥,此番回来便多呆些时日吧。”
华连玉笑着点头,宠溺的摸摸妹妹的头发。“近日谷里没什么事,哥哥就留下陪惜儿。”
“那哥哥今日就陪我出去逛逛吧。”
告辞了凤弈息和自斟自饮的华相,兄妹二人走出了丞相府。由于华连玉太过俊美的脸庞,一路上都可以见到小姑娘娇羞的望着华连玉的身影。“哥哥还在生惜玉的气么?”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那日婚宴他未出席的原因。华连玉是反对她牺牲自己的清白来帮助凤皇的。圣旨又如何,只要她肯,他就可以将她带回谷里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可是她却坚决拒绝了他的好意,为了防止他用强,华惜玉不惜服下了让自己身体暂时衰败的药,使她不能远行。
“惜儿会因为我生气就跟我走么?”
“哥哥……”惜玉一脸歉意的望着华连玉,她何尝不知道他是为她好呢,只是责任于身,由不得自己啊。
“既然无用,我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不过惜儿,下次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张扬的红色,纵使是傲然于江湖中的闲情谷谷主,面对心爱的妹妹也不能真正洒脱,超然。
闲情谷,自古情字多误人,闲者唯忘情而已矣。
“是兮若姑娘啊,快看,兮若姑娘。”人潮涌动,显示着这位姑娘的名气。“果真是兮若姑娘啊,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能见到兮若姑娘,若是能与兮若姑娘共度一夜,让我倾家荡产也值得啊。”路人甲望着路中的美人,垂帘之情表露无疑。“别想了,你就是倾家荡产去见兮若姑娘一面都难啊。”
无视路上纷扰的人们,被一群侍卫侍女环绕于中的女子,轻纱拂面,冰肌玉骨,腰身如柳般盈盈不禁一握。
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果真是一代佳人。”纵然是同样身为女儿身的华惜玉都忍不住赞叹。
一片张扬的红色忽然闪过,追随美人的方向而去。只留下一句话“云锦楼等我”,便已无踪。
云锦楼,与陌红楼一样,在凤朝而言都是不衰的神话。
坛坛好酒,千金难求;盘盘珍馐,倾家无悔。
现在的云锦楼因为刚刚兮若姑娘的到来,而热闹非凡。许多富家公子曾为见兮若一面而一掷千金,而今日听闻兮若姑娘在云锦楼饮酒赏花。对于许多人而言,这自是不可多得的赏美机会,尽管美人荡然离去,这里依旧热闹非凡。
“老板,楼上还有雅间吗?”
“华小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正忙着敛财的老板眼尖的认出了华惜玉,“来来来,楼上请,华小姐您来的真巧,正好剩下最后一间了。”
“菜我就不点了,按照老样子上就行。”
云锦楼的雅间分为四个系列,梅兰竹菊。冰艳若梅,素雅若兰,清新若竹,傲然若菊。无论你喜欢哪一种,这里都可以让你尽兴而归。
第一次坐在雅梅间的华惜玉推开窗户,面对着争艳的芙蓉,一时艳丽无双。倚着薄窗,举杯自饮。
“公子,公子,不要,不要。。。。。。。”旁边房间隐约传出女子的泣涕。
“美人,今日在此再见,就是缘分使然,你就从了我吧。”男人放。荡的言语,“跟着小爷我回去总比你现在伺候别人惬意啊。”
华惜玉微微阖眼,又一杯酒下肚。
“嘶——”衣物撕破的余音夹杂着女子的挣扎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
饮尽余酒,回头望向外面娇嫩的花儿,大步走出雅间。
芙蓉面,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你是谁?”门外两个侍卫挡住华惜玉想要闯进去的身影。
“管闲事的人。”说罢,粉拳挥起,两个侍卫同时出手才截住她的拳。拳来拳往间,两个侍卫已然处于下风,情急之下两把锋利的剑一起指向华惜玉。而同时红影闪过,两个侍卫应声而倒,脖子上涌出了汩汩红色。
“哥哥……”华惜玉不满的看着那张扬的红色。
“惜儿,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终究是你涉世太浅。”华连玉望向妹妹,虽说妹妹得尽母亲真传,武功和医术已然入精,却涉世未深,终难敌心软二字。说着红袖轻扬,推门而入。
华惜玉走进雅间之内,一地的衣衫碎片让她不忍直视,上面的男人正在将那最后一条亵裤扯出女子的身体。
“王妃,救我。。。。。。”下面的女子早已泣不成声,认出来人之后用尽全身心力喊出了求救之词。
“如画……。”语气中饱含愧疚,可惜如画已经没有能力去分辨。
旁边的华连玉心下了然,执扇挑掉男人的衣物,披在如画身上,夹起如画拉着妹妹便从窗户一跃而下。
在那抹红色消失殆尽的时候,只余亵裤的男人终于找回了应有的反应,可是回应他的便只有两具冰冷的尸体。而从这天开始,凤城百姓就开始盛传冯公子衣不着衫的跑回工部尚书府的情景。
丞相府内,一王一相正喝的不亦乐乎。看见气势汹汹的兄妹走进厅内,扔下一个女人之后,才肯放下酒杯。看清地下的女人之后,华相终于开口“这不是王爷带来的丫鬟吗?刚刚王爷不是派你出去买酒吗?怎么弄成这样?”
“是冯阳之。”看着哥哥没有一丝要开口的意思,在桌上开始自斟自饮,华惜玉才开口说出始作俑者的姓名。
华相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如画,没有深一步的询问,“香尘,带她下去找件衣服。”
香尘扶起瘫在地上的如画,钗环散落一地。
“王爷,臣妾也过去吧。”
“嗯,辛苦王妃了。”
出了刚才的事情之后,席间已不复适才的气氛。凤弈息举起杯子,“适才多谢华兄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华连玉举起杯子,饮尽。“不知王爷可否愿意陪华某走走。”
未等凤弈息回答,华连玉已经起身向外走去。凤弈息抱拳向华相示意后跟着华连玉走向了相府的后花园。
“没想到相府的花园竟如此美。”一路无语,凤弈息选择首先打破气氛。
“却不堪风雨。”此时的华连玉脱掉一身的张扬,身上多了些稳重。
“如此娇嫩,只怕惹得风雨也会格外疼惜吧。”凤弈息早已猜到华连玉此行的目的。
“王爷身边千姿百媚,似乎并不太疼惜这一朵呢。”今日一切的在华连玉的脑子里铺开,妹妹为何在此时出府,兮若为何会去云锦楼喝酒,如画为何出现,这一件一件的关系他已经了然,显然王爷在让妹妹去救如画之前,忘记了妹妹的安全。“华某只是希望王爷,无论王爷做什么,不要再让惜玉冒险。”
“所以本王刚刚说了多谢华兄相助。”低头,伸手摘下一朵最为艳丽的秋菊,放在鼻尖,深嗅。
“就怕华某没本事次次都救。”看着面前的男人,华连玉终于知道为何一生狡猾的父亲唯独对他赞赏有加,从这份冷静和判断力上已经可见一斑。“王爷应该知道闲情谷并不在意所谓的法章制度。”
“闲情谷一直让朝廷很头疼。”凤弈息淡淡的陈述事实,闲情谷中人最无情,谷中人各个身手非凡,谷主一身超然武功,精通毒理,是一个让朝廷跟江湖都很头疼的地方。
“所以望王爷三思。”不顾后面人的回答,华连玉的恢复了一身张扬和霸气离开了花园。他要说的他已经明白,聪明人都不会选择和闲情谷为敌的。
站在后面的凤弈息看着手中的菊花,轻轻翘起左边的唇角。“闲情谷么?”扔下手中的菊花,信步走出了花园。
丞相府前又多加了一辆马车,里面却坐着两个丫鬟。蓝衣姑娘似乎一直在劝解着旁边的人儿,而这个人却一直把头埋在膝盖里,不闻不理,无动于衷,安静的好像不存在一样。
“岳父岳母的感情想必很好吧。”凤弈息这句话是陈述,而不是疑问。丞相名曰华安杰,唯一一位夫人唤作苏玉池,而一双子女的名字中穿插着二人的名字,生生相连,永世不息。靠在车壁的人双目轻阖,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像是陷入沉思中不可自拔。“父皇却从未在意过母妃,就连各种节日庆典他都下令不让母妃参加。母妃一生都在那不是冷宫却胜似冷宫的秋水殿中度过,没有出去过,也没人来看过我们母子,除了萧皇后。”
“这就是为何你要用尽全力助太子夺江山的原因吧。”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只要给他一丝温暖,那便是天堂。华惜玉未曾料到他会跟她袒露心事,但是坦诚相待会是一个很好的相处模式,不是么?
凤弈息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猛的睁开眼睛,惊恐的看着华惜玉,然后自嘲般的笑了笑,又恢复了那片冷淡。终究是他太入情入景了,自己居然去跟一个棋子去说这些贴己的话,或许是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过于熟悉,好像过世很久的——母妃。
“怎么?王妃不知?”
“王爷觉得臣妾应该知道么?”那一瞬的温柔已然过去,换回了防备和疏远。面对这样的变化华惜玉无能为力,却也不想去改变什么。
“不过本王似乎有很多不知的呢,没想到被华相娇生惯养的王妃居然身负武功。”轻挑凤目,一脸冷笑的望向华惜玉。
“臣妾以为王爷派臣妾一人前去便是已然知道臣妾会武呢,终究是臣妾会错了意。”华惜玉冷冷的回着。笑话,他让她只身前去在关键时刻救出如画不就是存了试探她武功的心吗?父亲和哥哥为前后两代闲情谷谷主,自己会武功也并不意外。
“本王真是越来越欣赏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