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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君子猗猗 风华天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盖天下盛平,唯榆中一带年有厄,每每念及此,朕甚忧。今上承天命,下启黎民,岂能置万民于水火而不顾焉。然榆中之怨非一日能解,天家亦应同担此苦。今朕二子忧心万民,特敕其为榆中王,承民同苦,长守榆中,世代受袭,榆中之难解后方可回庙堂承奉。故兹诏示,咸使闻知”孙公公拿着一卷明黄的诏书,在二皇子面前宣读。

“儿臣领旨谢恩。”

本以为皇上也会赐他一杯毒酒或者贬为庶人呢,如今只是放到一个苦厄之地作王爷,看来皇上还是念在血脉情深上,有意放过他。

凤弈星就这样一个人荒凉的离开了凤城,去了榆中。

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皇上近日几乎都没怎么休息,终于在刚入夏的那一天晕倒在一堆奏呈中间了。

太医诊断皇上是偶感风寒,没什么大事,只是多日来一直高烧不退,却也让宫中每个人不敢松懈分毫。这么多天,太子除了代皇上处理政事外,都留在皇上身边,亲试汤药不曾废离,一时间太子仁孝之心传遍朝野。

在太子不眠不休的五天后,凤皇终于渐渐恢复,宣布第二天早朝恢复。

一轮明月,花香袭袭。太子府中灯火通明。

桌上凤弈息执笔在纸上寥寥写下几个人名,工部尚书冯青,兵部新任的尚书欧阳煜,还有户部尚书孟承天。

“息弟?”看着这些人名,太子有些不解。冯青是凤弈星一党,他知道;欧阳煜刚接替于乾上任,原是于乾的部下,若说他可能是凤弈星一党也说的过去,而户部的孟承天,绝不可能是凤弈星的党派啊。

“皇兄,你一定要小心这些人,孟承天现在我还没有证据,不过上次严若般的事情他很可疑。殿下,你切莫因为他是如漪的父亲,便对他推心置腹。”

“息弟,我真是不明白,如今二弟已经被贬到榆中了,此生都不会回到凤城了,我们已经赢了。你又……”凤弈天说着有点犹豫,他知道息弟这是为他好,但是如今他认为没有必要了。

“太子是想说弈息是在赶尽杀绝吧。太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虽说二哥是被贬到了榆中,可是你知不知道他在榆中都做些什么?”太子仁善,他一直都知道,所以如今这样想,他丝毫不意外。如果太子自己知道提防凤弈星他就不需要来这提醒他了。

“回来的探子说二弟一到榆中就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内,从不出门见人。”凤弈天回想着探子禀告的情况。

“没错,从不出门见人,就是这么多天没人见到他。那太子就能确定他一定在府内么?而且二哥走的时候,曾经与他交好的那些大臣没一个人去送行,就好像特意避嫌一样。大哥,你觉得凭二哥要强的性子,他会心甘情愿的留在榆中一辈子么?”

凤弈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让太子看着他的表情从讶异到开怀大笑。

“大哥,你笑什么?”凤弈息一时摸不着头脑。

“息弟,你变了。原来的你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永远是那么冷淡,眼睛里也只有冰霜,而现在你开始接受外面的人了,而且变得温柔了,还爱笑了,看来我哪天得登门去看看那位弟妹,她真是功不可没啊!”

被太子这么一说,凤弈息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墨般的眸子里露出了星般的光华。

“哥哥我会注意这些人的,四弟你呀,就快些回你的漪薰殿吧。”说着太子便将凤弈息往外推。既然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凤弈息也就顺势离开了太子府。

如今的四弟终于不再封闭自己,肯去爱人了,如今他也是放心了。看着四弟的幸福他忽然想到自己,只是如漪,你如何才肯接受我啊。

抬头仰望星空,孟如漪那张绝色的容颜便铺在面前,想伸手去抓,却只有丝丝清风在指缝中流走。

回到王府的凤弈息却不见华惜玉的踪影,如诗如画说王妃出去逛御花园了,于是凤弈息便拿起一件披风往御花园方向去了。

一路上的凤弈息一直在担心华惜玉又去见萧梓扬了,一想到华惜玉看萧梓扬的眼神,他便觉得心中很闷很难受。直到在御花园旁的一棵树下看见那个明眸皓齿风雅翩翩的女子,他才安下心。

轻轻的走到她的身边,把披风轻披在她的身上,把她圈在臂弯里,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而华惜玉感觉到有人抱住她,她便挣脱出来,待她回头看见凤弈息那深沉的眸子时,她忽然觉得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王爷。”

看见她的窘迫,凤弈息笑了笑主动打破了这尴尬,“惜玉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来看看星空。”本来脑中萧梓扬的身影也让他的到来打散。

“走,本王带你去个地方。”看着满天寂静的繁星,他忽然很想带她去那个地方。

凤弈息拉着华惜玉来到了宫中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附近荒草丛生,一看就是很久没人住了,而庭中的石案上却一尘不染,石案一侧摆着一架古筝,院子里开满了艳红的虞美人,应该是经常有人来照料,才会这样吧。

“这是?”站在花丛中华惜玉转头问道。

凤弈息拉着华惜玉席地而坐,“这是秋水殿,是我长大的地方。我经常会来这里,这是宫中位置最高的地方,宫里看看星星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没想到你是在这样一个地方长大的,好美。”华惜玉由衷的感叹着。

“这虞美人是我母妃生前最爱的花,她经常在这虞美人旁跟我说起虞姬的故事,她很羡慕虞姬,就算也是侍妾,却得项羽真心相待,不以成败论英雄,陪项羽走过四面楚歌,为解楚霸王项羽的后顾之忧宁愿拔剑自刎。”花丛中的他,慢慢陷入了回忆。

“红颜易见此情再难寻,想必项羽此生得虞姬虽死也无憾了。”

一剑决绝江山情,虞花开尽乌江岸。

人都赞彼岸花生生相惜,花叶终生不得见。而谁见虞姬一腔热血洒尽满岸枝叶,化成虞美人永生守在乌江口。

从此霸王落荒谷,卿魂骨终无迹。

“惜玉,若是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你还愿意陪在我身边么?”在这样的仙境美景下,凤弈息轻声问出一直盘旋在他心头的问题。

微风撩拨着满地的虞美人,却久久没听到她的回答。

凤弈息忽然笑了笑,“惜玉,还记得四海朝会那日你的舞么?”

“嗯,那日惜玉献丑了。”

凤弈息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剑,递给华惜玉,“相信宝剑在手,你会舞的更好。”

华惜玉接过长剑,对凤弈息发自内心的一笑。“好,今夜惜玉便为王爷舞一场。”

凤弈息端坐在琴旁,摘下自己受伤的扳指,十指轻抖,一曲四面楚歌便从指间迸出。

这面花丛中的女子宽袖轻盈,长剑胜雪,随琴音零落繁华,明明是深夜,却被这剑影耀得如明。

四面楚歌再现眼前,当年虞姬却绝非无双。

只是那个问题,她自始而终从未答过,而他也再也没问过。

一剑一舞随琴入梦,一生一世伴君难忘。

从此再见虞美人满地的时候,他便会想起那夜一弯月明,流星皎洁,花中的她长衣广袖,衣抉飘飘。她说红颜易见,只是在他心里,当一弯红颜画在心中时,天下便都只剩下斑斑白骨。

第二天早晨第一缕阳光照满虞美人的时候,花丛中的华惜玉翩然转醒。看着旁边的凤弈息,姣长的睫毛,浓郁的剑眉,白皙的皮肤,均匀的呼吸。

都说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而我却说君子猗猗,风华自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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