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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冰火相暖

清早,龙羲的太阳从海平面刚升起时,在云海间散发出一团暖融融的紫色光芒,渐渐地幻化出金紫色。照在墨璃岛上,经墨页石一反射,在海岛氤氲的水雾中织成一圈圈七彩光晕,像姑娘五颜六色的裙摆,偶尔随风飘动。

胖子从海边抓了几条银鳍带鱼,用蒲灵叶包好放进火堆里煨熟。一会,鱼香四溢。胖子把鱼从火堆扒出来,喊道:“小子,过来尝尝。这银鳍带鱼香着呢!”

萧逸辰乐颠颠地奔过去。胖子用木棍叉了一条鱼,举到他面前一晃又缩回来,嘻嘻笑道:“我给你尝美味,你给我讲故事。如何?”

“当然可以!讲什么故事?”

“就你那什么中国的事。”

萧逸辰吃完鱼,跟胖子大吹了一通中国各种生活趣闻,引得胖子啧啧称奇。良久,他抚着额头,以一种虔诚地口吻,仰天叹道:“看来,星云阵图中的神印之力不是传说,确有其事!”

“什么神印之力?”

胖子一脸惊诧,:“你不知道神印?那为何来这墨璃岛?”

“不是早告诉你了吗?我来辟谷疗养。”

胖子摆手道,“不可能,这墨璃岛是天机院专属囚禁之地。”

看来那圣司星雅说得没错。萧逸辰信口胡掐,“我应该懵懂之中触动了神印之力,所以才被他们送来此岛。可我真的不明白什么是神印之力,你给我讲讲。”

“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说与你也无妨。”胖子侃侃而谈——

原来十年前,胖子曾是正道教教廷长老鱼玄空,终日参研道学,一心编写正道教历史书籍。在此过程中,鱼玄空追根朔源,从各种典籍中查证发现在龙羲历(简称龙历)元年,先祖借由“神印之力”,从华夏大地迁居于此,将此地命名为“龙羲”,定国号“龙图王国”,创设天机院和正道教,由天机院守护教廷。

何为神印之力?龙图王国没有任何典籍有只言片语详细描述,却有一个传说——天机院颜氏家族历代子孙通灵神印,唯有他们可执掌神印之力。这一点亦正是颜氏家族和天机院凌驾正道教,在龙羲备受尊荣的权力根基。于是,鱼玄空开始用心打探天机院有关神印之事,发现天机院新任枢密使在接任前都会由上一任枢密使领入镜月塔,潜心闭关数月,参研星云阵图。

抱着莫大的好奇心,鱼玄空伺机偷偷潜入镜月塔,被守卫的神策军团兵士抓获。此事引起正道教教廷和天机院的格外重视。枢密使颜司坤亲自坐堂审讯。鱼玄空坦言,只想探寻神印秘闻。当时的教廷圣司叶云沙力保鱼玄空,想以此事为契机,让教廷获得神印之力的参悟权。随后,各有让步。正道教教廷长老以上级别的成员对神印之力相关事宜有知情权。而正道教则牺牲了鱼玄空这颗棋子。他被神策军团押送墨璃岛,予以终身囚禁。

“倏忽之间,已经十年光阴。”胖子鱼玄空不禁感叹道,“入岛之后,前几年,圣司叶云沙隔断时间会来探望我,跟我讲一些有关神印之力的事,还带一些书来。岛上清静,最适合我一个人研究。渐渐地,我对这神印之力研究得稍有眉目,明白在这浩瀚星宇中,神印之力是地球与龙羲、中国与龙图的脐带。只是后来,圣司再也没来过。我也无缘得见那星云阵图,无法堪破其中奥秘。幸运的是,竟让我认识了你这位来自地球的中国人,得以印证神印之力的神奇。”

听得一阵树叶摩挲之声,圣司星雅若青莲摇曳,从树上悠然落下,道:“看来,鱼长老在这岛上,并未虚度光阴啊。”

“你是?”

“她是现在的教廷圣司星雅。”萧逸辰介绍道。

鱼玄空闻言一愣,毫不起疑,旋即单膝跪地,道:“教徒鱼玄空拜见圣司。”

“毋用多礼。鱼长老,当年探究神印之谜,于本教也是大功一件。”圣司星雅叹道:“只可惜,前任圣司叶云沙后亦遭天机院废黜,受火刑而死。”

“什么?”鱼玄空惊得跌坐在地,“圣司叶云沙怎么会遭此酷刑?”

“因为天机院不允许有人对神印之力有觊觎之心。正如你所言,神印之力是颜氏家族的基石。”圣司星雅转脸肃然问道:“作为本教长老,鱼玄空你可有壮大本教、为圣司叶云沙复仇之志?”

鱼玄空仰天长叹,闭上眼睛,两行浊泪淌出来,道:“当年,圣司叶云沙挺身护我,后又受牵连,遭杀身之祸。此仇,我定当要为他报。”

“很好!本座没有看错你。天机院凌驾教廷,无非就是执掌神印之力。从今天,咱们要撬一撬颜家的基石。哈哈……”圣司星雅仰天大笑,笑得萧逸辰心里有点发毛,不知她跟颜氏家族有何深仇大恨,如此处心积虑要扳倒颜家父子。如今困于这墨璃岛,只有跟她联手,自己或许有救,走一步看一步吧。

“圣司,那你说下一步如何打算?墨璃岛驻扎有神策军团百人守备队,我们行事颇为扎手。”

“等待时机。”圣司星雅胸有成竹地说。

“什么时机?”萧逸辰急切地问道。

圣司星雅说:“听闻你一招击败猎东郎,想必武功扎实。但那是出其不意。而要对付神策军团的百人兵士,必须等你病痛痊愈,才有更大把握。”

“要我康复,似乎遥遥无期。”萧逸辰颇为沮丧。

“凭我对悬济长老为人的了解,他颇有医家慈悲心肠。”圣司星雅说道,“虽然他不会帮你脱逃,但定会为你治病。更何况,颜家绝不会让你病死孤岛。你是他们手中与女王兰汐博弈的重要砝码。”

果然几天后,一艘木船在海面上摇摇晃晃地驶来墨璃岛。悬济长老带着那位鹊鸠仙老,一起登岛为萧逸辰诊病。鹊鸠仙老头上顶着三缕稀疏白发,拄个拐杖,步履蹒跚,说话却声若洪钟。他用一根尺余长的银针刺入萧逸辰脊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拔出银针,通体乌黑。

“毒浸骨髓,救是有救,却少不得受苦。”鹊鸠仙老从随身褡裢中摸出一个药瓶,送给萧逸辰,“这是洗髓散,本是毒药,却与你体内之毒药理相克。每晚服用一次,连续服用七天,可保你康复。只是服用此药,你会经受冰火相煎之罪。能否挺得住,就要看萧公子你的造化和意志力了。”

“无妨,冰火相煎。”萧逸辰慨然道。

“好小子。”鹊鸠仙老一笑,满脸褶子,“老夫甚是喜欢你这等血性豪气。其实,若在药性发作时,得女眷温热相暖、阴阳合欢,可减轻冰火相煎之剧痛。只是这孤岛之上,哪有佳人。这等罪过,只好你一人承受了。哈哈………”

鹊鸠仙老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一副老顽童模样,又道:“生死祸福,尽人事而听天命。若有机缘,还能再会。老夫先行告辞。”

待悬济长老和鹊鸠仙老走后,圣司星雅和鱼玄空从藏身的树丛中走出来。鱼玄空嚷道:“悬济竟然没念叨我半句。枉我当年跟他朋友一场。”

“念叨又有何益?故人渐远,本就人生常态。”圣司星雅淡淡说道。

萧逸辰亮亮手中药瓶,道:“你俩慢慢谈人生,最好多做点美食。我找个地方,吃药睡会。”

穿过树林,来到那夜与圣司星雅会面的湖边。湖水浅处,有一方宽阔平整的石丘。以前,鱼玄空夏日午睡,常于这方石丘卧眠。想那冰火相煎,大抵冷热相间,此处背风向阳,能生火取暖,还能就近取水。萧逸辰吞下一颗“洗髓散”,趴在石丘边,掬了一捧清水喝下。始料未及的是,药效很猛烈!顿觉艳阳高照,炙烤大地,周边森林燃起熊熊大火!“啊!”萧逸辰一声惨叫,把上衣扯得粉碎,一头扎进水里。

圣司星雅和鱼玄空听到声音,连忙丢下正捡拾的柴禾,奔了过来。鱼玄空一个凌波飞步,立于湖面,一把将萧逸辰拖出水面,按到石丘上。萧逸辰一阵红一阵白。鱼玄空说:“他这是内火过热,我去冰铁谷取些冰块来。你守着他。”

冰铁谷是个险恶之地,是墨璃岛一个溶洞,里面有状若铁刀、钟乳的千年寒冰,在月华之下呈莹莹翠色。然而洞内盘有毒鳞青蟒,其性凶残,嗜血好肉,其血是上等补品,其胆可解百毒。鱼玄空火急火燎地奔去,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

圣司星雅从白裙上撕下一块布衫,汲了水一遍又一遍替萧逸辰擦拭着滚烫的身子。他厚实的胸膛、坚硬的臂膀、修长的大腿……汩汩白色汁液从他脚底板溢出,大概是在排毒。但脱水的厉害,眼见着萧逸辰的嘴唇迅速干裂,甚至裂出血丝。捧水喂他,似乎都难解其渴。星雅喝了一大口水,嘴对嘴喂其吞下。嘴唇碰触的一刹那,圣司星雅星旌摇荡,有点眩晕。焦灼干渴,湿润的嘴唇就像包裹在梦里的温床,萧逸辰下意识,急切间一口咬住星雅的唇,咬得生疼,都咬出了血。圣司星雅擦擦嘴,深情地凝视着昏睡的他,突然笑了……金紫色的日头渐渐落下,鱼玄空还没回来,不过随着夜幕的降临,萧逸辰的身子不再滚烫,只是越来越凉。

在石丘上生了一堆篝火,金黄色的月亮升起来,像撒了一层金纱帐轻笼大地。圣司星雅细细端详着萧逸辰,心里却是微澜荡漾:“这么多年,以为自己的心,随着那个他的逝去而埋葬了。但在这个云淡风轻之夜,自己的心似乎又活了。自己深爱的他呢,经过这么多年,那个他的身影似乎在梦中愈来愈模糊,愈来愈缥缈,渐渐只幻化成一段恋情的符号,烙在心头。”那个他曾是神策军团的骑士,英俊潇洒,有着乌黑的眼睛,澄蓝的头发,是当时阮香玉在龙羲遇见的第一个男人。当时,他一伸手,把阮香玉从涛涛河水中捞出来,四目相对时,两人之间就已风雷滚动,注定要发生什么。爱情不可阻挡,他叛逃神策军团,带着她避世隐居,想过上恩爱清静的生活。然而,神策军团的追缉卫很快找到他们,予以秘密围歼,在他的拼死掩护下,阮香玉得意逃脱。而他则被追缉卫当场诛杀!这些年来,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他报仇。而此刻,这个信念似乎有所动摇。

“不!即便我爱上别人,也定会为你报仇。相信在这浩瀚星空下,你也乐意看到我幸福地再爱一次。”圣司星雅跪在地上,对着朗朗皓月膜拜祷告。

萧逸辰的嘴唇变得乌黑,一碰他的身子,僵硬而冰冷。金黄的月亮,倒映在湖心,照在墨岩石上。月色曼妙多情。圣司星雅双手合十,仰望皓月。良久,她站起来,褪下裙衫,温热地抱紧萧逸辰。她知道,这是萧逸辰需要的,也是自己想要的……

黎明时分,萧逸辰的身子开始滚热,连同烫热了贴在他身上的圣司星雅。神思恍惚间,萧逸辰一声长啸,一把搂紧星雅,像头野兽一样闯入她冷清多年的港湾世界,顿时暖热了她整个看似冰清玉洁的身心……

鱼玄空带着满身伤痕,抱着一方冰块踉踉跄跄地赶了回来。他远远地看到晨曦微露中,两具交缠的身体。他愣住了,想起鹊鸠仙老那句话“阴阳合欢,可减剧痛”,顿时明白了,却忍不住伏地嚎啕大哭。

“鱼长老,你哭什么?”一会,圣司星雅已穿好白裙,站在他面前。

鱼玄空抬起头,满脸是泪,“圣司,你何苦自污圣洁之躯。”

“本教素来悲天悯人。与救人性命相比,区区名节又算什么。顶多,这圣司我不当了。”

鱼玄空再次跪伏在地,“圣司菩萨心肠,善念兼济天下。其情可感。老夫愿倾力效忠圣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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