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和尚?”唐清瑶瞅着那一头白发,哪里像个秃头?“你骗人嘞。”
白衣老者慈祥而温和的微笑,从袖口里掏出一只精巧的玉瓶,递给慕容承佑,“里面有两颗药丸,吃下去。”
忽地手里一空,那瓶子落在了唐清瑶手里,“有没有毒啊?”她不管不顾的揭了瓶塞,取出一颗,含在嘴里。
慕容承佑宠溺的看了她一眼,无奈至极,而后望向老者,“阁下可是玉虚子前辈?承佑听家师说起过您。”
玉虚一门守护沐兰花,等待有缘人出现,数百年来,恪尽职守。玉虚子赞许了眼前的少年皇子,“花逢有情人,你们跟我来。”语毕,他便先行一步。
漫天雪海,风雪依旧,慕容承佑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提醒她,“瑶瑶,你没发现你走路比方才快多了?”
原本一瘸一拐的小丫头,虽称不上是健步如飞,气息更加顺畅,而满身的痛感减轻不少,唐清瑶恍然大悟,“他是个好人。”
遥远的天际,茫茫云彩飞扬。这只不过是人生的考验而已,通过了就能得到回报,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拥有和获得。
前方已不是狭窄崎岖的山路,穿过幽暗的山洞,仿若置身于世外桃源,繁华似锦,沐兰幽香。那是一种寻常的花蕊,却散发奇香,味淡而久留于心。
白衣老者指向沐兰花,“久别于尘世,它才能够自然生长。两位有缘人,可以取走它,它本该属于尔等。”
慕容承佑弯腰拾起两朵,抬眸浅笑,“两朵足矣。万物都有其生长的轮回,我们只不过用于救人,不奢求过多。”
白衣老者眼眸中的笑意愈发浓厚,“处世淡然,不执迷,自当安逸。”他叫住一侧的倾城女子,“往事如风,不必执着,宿世轮回,惜之栖止。”
慕容承佑诚恳的行了个礼,“多谢前辈,自当谨记教诲。”
风雪随之即止,白雕翩翩飞落,白衣老者目送那一双璧人离开。站在高处遥望:“茫茫尘世,且行且惜。一世轮回,宿世无缘。”
白雕之上,相依相偎的人,共赏着风景情致,自上仰观,奇峰岭景色奇佳。沐兰花开,同行而归,何求何求!
“承佑,你师傅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居然听说过玉虚门。”唐清瑶幻想出和方才的白衣老者相似的老者,只不过是换了一身黑袍,立于朔风之中,教导徒弟。
慕容承佑笑而不语,他不知从何说起,但那可是他相伴许久的师傅,又岂能不知不识?他拥住怀里的小丫头,内心松弛畅快。
白雕稳稳落下,还朝着他们行了个送别礼,随即穿行在云端,飞翔而去。
唐清瑶由衷的赞美起那只白雕,眼神羡慕不已,“在云端飞翔,那种感觉真好,俯视尘世。”她拽了慕容承佑的衣袖,“世上有仙人嘛?我好像拜他们为师,学飞天之术。”
慕容承佑在她的额头上轻敲一记,“飞天之术?我可以教你。”他傲然的抬眸,打量她的目光深邃,而后缓缓的开口道,“你可以做梦。”
梦里梦境,随心所欲的在天界飞翔,岂不快哉?
唐三小姐偏头瞪了瞪他,松了他的手走在前面。岂知,上天似乎和她在作对,方才消去的痛楚,一阵阵的袭来,弯了腰,半蹲在地上,神情无助的望向行走如风的三皇子。
慕容承佑轻快的将她抱在怀里,两人抵着脑袋,自若的微笑。奇峰岭山顶,云雾散开,风景优美,山脚下容色出众的二位贵人,渐渐远去。
当他们安然无虞的出现在睦州刺史府,远远的就看到睦州刺史神色焦急的站在门口徘徊,他当即跪倒在地,“殿下平安归来,万幸万幸。”
慕容承佑朝他递了个视线,扬长而去,刺史的神情愈发的恭敬:殿下成功取得沐兰花,这么说二殿下有救了。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刺史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三殿下慕容承佑远胜当今圣上,可喜可贺。上天赐福于北辰,天下何其庆幸!
慕容承佑立刻用飞鸽传书禀告慕容浩辰:沐兰花已得,二人平安无事,不日便启程返回京都。他刻意没有说明求取的过程,对唐清瑶受伤之事避而不谈。
唐家的那位病小姐,正坐在床上对着他傻笑。倘若让母后知晓她差点从奇峰岭摔下去,粉身碎骨,必当忧心不已。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只要到时候还她一个活蹦乱跳的外甥女就够了。
不仅仅是如此,取得沐兰花,那二哥便能恢复身体,如同常人般生活,承蒙上天眷顾,当真是最好的结果。
喜事连连,慕容承佑始终上扬着嘴角,笑意温润的回到床边坐下,“好点没有?”
唐清瑶偏着头,神色严肃的思索了好一会儿,“慕容承佑,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她嘟着小嘴,忿忿不平,“这下我真的变成病小姐了。”
这么久以来,唐清瑶在他身边时不时的在受伤,在床上躺的时日,远远超过在外行走的。慕容承佑隐隐的怀了歉疚,正欲开口……
唐三小姐豪气万千的甩了甩手,一副我心甘情愿的模样,让他的心被欢快和兴奋替代。“我要保护你,我比你有用。”唐清瑶用自个儿的思维安慰着。
慕容承佑往内侧移了寸许,将她拥在臂弯内,附和着她,“是的,你比我有用。”
有三皇子殿下的精心呵护照顾,唐清瑶没几天就恢复了正常,身上的伤痕连个疤都没剩下,能够活蹦乱跳的到处晃悠。他们便启辰返回京都。
来去的心境却是孑然不同的,没有刻意压抑的担忧和愁绪,反倒多了几分轻松自在,潇洒如风。春日的风光,逐渐迎来夏日的暖意,就像是心间的欢愉,久久不散。
迎风而歌,游玩在山水之间,日日相伴,时光盎然。
再回灵州城,一月之期即到,慕容承佑刚一踏进灵州地界,灵州的百姓们奔相走告,那可是他们的大恩人,“许大人”,还有貌美如花的巾帼女子,“许夫人。”
熟悉的客栈,倚窗坐着的人投来目光,凌冽的男子,难得弯了弯嘴角,起身抬步上前:“果然守信。”眼神不由的飘向站在他身侧的女子,她好像瘦了些,只不过更欢快些。
“我向来是有信之人。”慕容承佑不避的迎上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挑衅的搂紧了她。
唐清瑶本就不愿意看到司空岸,态度自是颇为焦躁的,在某人的腰间狠狠地拧了一把,“我肚子饿了,吃饭。”
不知从哪儿多蹿出来一个脑袋,客栈老板喜出望外的出声:“夫人饿了吗?请移驾,饭菜和点心早就备下了。”
故作凶狠的唐三小姐装不下去了,“扑哧”的轻笑出声,不顾对视的两位异国皇子,上桌吃饭。
小心翼翼陪侍的客栈老板,不由把话咽了下去,他怎么能够告诉“许大人”和“许夫人”,他们会提早备席是因为那位司空公子,早就派人打了招呼。
而被忽视的两位不知何时,走出了客栈。
慕容承佑从腰间取出一只锦囊,“沐兰花在此,希望贵国皇后娘娘能够凤体康健,福寿绵年。”
司空岸接过它,叫住转身欲走的人:“三皇子,不会不知道从京都到睦州,贵国大皇子一直派人跟着吧。”
慕容承佑从容的迎上他的视线,笑得云淡风轻,“知道又如何?他是我的大哥,他在执迷,我不要的东西。”
九五至尊的君皇之位,抵不上他的瑶瑶。慕容承佑在临行前就禀告了慕容浩辰:他不要江山。
司空岸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双眼睿智而慧黠,但却暗含着处世的淡泊,“慕容承佑,转告她,让她放心。我司空岸不是蠢钝的人,敬佩的都是君子。他不得不承认,他佩服他,口气带了几分无奈和痛惜,“你能够给她的,无人能及。”
“那是自然的。”慕容承佑非但没有适可而止,反倒狠狠的一脚踩上去,对待情敌,必须彻底斩断他的心思,“你知道就好。”
司空岸静默的看着他,“有一天,你放走了她,我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带走。”他说这话,有些底气不足,毕竟他看得出慕容承佑眼中的情谊有多深。
“你不会有机会的。”慕容承佑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走的那叫一个潇洒。
稀稀疏疏的风声,枝叶抖落,司空岸站在原地,“唐清瑶,我不会做你不愿意看到的事。”他的爱,及不上慕容承佑的博大深厚,他不可能用为她倾尽天下,但能够做一个她乐见的人。
因为,你是我唯一动心的女子,唯一放在心里的女子,我愿意放下身份,卑微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