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马三保！
听到这个名字，姚卿伶有片刻愣神，脑子里飞闪过去些什么。
天下武功，为快不破。
分秒之中，性命危矣。
就在她愣神的瞬息，她忘记了躲闪，身后肃杀之气，如深秋的狂风。
“小心啊，小风姑娘。”鲁千户被甩飞。跌在床上。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
马三保手呈爪状，直取她的颈脖。
姚卿伶心想，完了完了，恐怕是躲不过了，没被吊死，总是要被掐死的，怎么都跟脖子过不去。
她吓得不敢回头，眼前还是方希贤的一张俊脸。
死前盯着帅哥看，也是一种享受吧。
为了看清楚，她凑得很近。
方希贤猛然睁开眼，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她呼吸间，面纱扫过方希贤的唇，同时也撩动了心弦。
可此时的方希贤，却不觉得有半点温情。只因为余光看到了飞速袭来的黑影。
他瞪大了双眼，惊恐至极。
“躲开！”他用尽力气，将姚卿伶推开。
紧随着他一个翻滚，滚落软榻，躲开了致命的一击。虽然样子有些狼狈，可总归是命保住了。
马三保居高临下。
“你以为你真的躲得过吗？无知小儿。”他说道。
垂死挣扎罢了。
拿走了王府的地形图便罢了，这几日潜伏在府中，还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此刻牵一发而动全身。
为了大局。不能留活口。
总是要死的。去死吧！
马三保决绝地抬掌，动作却僵在半空。
“你去死吧。去死吧！死吧。”
女人尖叫声刺破了人的耳膜。
方希贤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他抬眼望去。
终于看清了。看得这样清。鲁大哥躺在床上，心窝上插着一把匕首。月色下，泛着寒光。
“鲁严！死吧！你去死吧！啊……”
刘媛厉鬼一般地尖叫着。
她手中的匕首却没有停，一刀一刀，滚烫的血喷到她的手心里，喷到她脸上。似乎不打算停止，疯狂地刺着。
匕首的寒光忽明忽暗，她笑着，尖叫着。
姚卿伶头皮发紧。她看不清，但是却感觉满目都是朦胧的血色。
鲁千户。死了。
刘媛杀了他。
“住手！快住手！”
方希贤大喝一声，硬撑着从地上起来，他双腿发软，撞开了马三保，跌跌撞撞地往内室去。他想再看清楚些，或许太远了，太暗了。看错了呢。
马三保呆立在原地。
“死了？”他轻声道。
也好。死了也好。省得自己动手了。好啊。
现在只剩下你了，方希贤。
眼前这个人连路都站不稳了，杀他，易如反掌。马三保却没有行动。
再等等吧。反正他也跑不了了。
“六子，你听。”周浩踢了旁边的小厮一脚。
打瞌睡的小厮一个激灵，惊了一下。
“周爷。听什么？”他问。
但是回答他的，是周浩阴沉的脸色。清伶小馆里面传出来尖叫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
你去死吧！去死吧，死吧……
死！
“杀人了？周爷，乱喊的吧。鲁严是谁？鲁……鲁……千户吗？”小厮只觉得浑身汗毛竖起。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他双腿发软。
“起开！”周浩将他推到一边，开始撞门。
轰！轰！轰！
撞门声跟院内传出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娘的，居然从里面上了门栓。”周浩骂了一声。
小厮后退了一步。
“周……周爷……要不我们还是逃吧。就当没听见。”他说道。
周浩脸色更加阴沉了。他猛地抬起手，往小厮脸上扇去。
“要是里面真出了什么事。还是进去救人的好。现在这里边，无论死了谁，你都担不起。快去叫人来。去啊！滚！”他说道。
小厮撒开腿跑了，一边跑还一边扯开嗓子喊：
“快来人啊。杀人啦！东家！快来人啊！姚小娘子这儿出人命啦！”
周浩脸色铁青。啐了一口。
“狗入了娘的。蠢蛋！”他骂道。
小厮的嚷叫声，平地一声雷，他所到之处，无不鸡飞狗跳。歇在各院的官爷大人们，纷纷衣冠不整，由各自的小厮搀扶着，掩面出逃。
周浩顾不得那么多了，开始砰砰砰地踹门。
“姚小娘子。姚小娘子！你没事吧？小风丫头？小风丫头！里面有个能喘气的，快来开门！”他说道。
恰好这时候，护院都赶来了。几个精壮大汉，都只着了白色的中衣。
周浩鼓起一口气，退到一边，指着门喝道：“你们来得好。把门砸开。”
几人卯足了劲往门口冲。
“哎呦！”一片惨叫声。几人跌了个狗啃屎。
“周爷，你这不是逗我们玩儿吗。这门根本没扣上！”怨声载道。
周浩揉了揉眼，方才似乎看到墙头上闪过一个黑影。
“管他的！救人要紧。”周浩就要往里冲。
有人拉住他。
“周爷，你听我一句。我们都是男人。这么闯进去，可是不太好啊。你看我们几个可是衣不蔽体。大半夜的，这里边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周浩觉得有理。
“谁也不许进去。你们两个给我守着房门，有人出来就先扣下。”他喊道。
众人应是。
黄三娘早已熟睡，被小厮的吼声炸醒，她惊得满头冷汗。
杀人了。
怎么会呢。肯定是谣传。不可能的。是哪个挨千刀的在瞎叫唤。
“妈妈。清伶小馆那边，可是出事了。您快去吧。”
婢女急急冲进来，一边点灯一边说道。
黄三娘往外赶，便撞到惊慌失措的小厮。她快步上前，抡起手，便是一掌。
“瞎喊什么！闭嘴！”她怒道。
小厮捂着肿胀的脸。
“东家。快去啊。姚小娘子那儿杀人啦。”他说着。
黄三娘脸色阴沉。
“蠢货。你若是再多咧咧一句，我便撕了你的嘴。”她怒道。
身边的婢女低声说：“妈妈，好些个大官人都派人来问是怎么回事呢。有官身的，都从后门走了，只留了奴才，打探消息。”
黄三娘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怎么好好的，不是上吊就是杀人。姚卿伶啊，我可算是看错了，本以为是财神，没成想是灾星。
周浩守着院门，看到黄三娘来了，一下跳起来。
“东家，你可算是来了。”他说道。
“什么情况？”黄三娘问道。此刻的她来不及梳妆，素面朝天，非常憔悴。
几个守着房门的壮汉，见到黄三娘进来，都低着头。平日里他们都只在外院当差，见东家的次数并不多，现下这样衣衫不整的，大家都有些不自在。
周浩见黄三娘并没有要进去。
“东家，我一直在外守着，听到声音，便让六子去叫人了。护院来了，便一直守着，里面情况不明。你看是不是要进去。”他说道。
“没人进去过，也没人出来过吗？”黄三娘问道。
周浩回：“守着呢，苍蝇都飞不进去。”
黄三娘深吸一口气，抬手抚额。
“报官吧！”她无奈道，“遣一个口条好的门子去。”
护院们都有些诧异。
“东家，你不进去看看吗？万一……没什么事儿呢。”有人说道。
就这么报官，总是不太好吧。
这可是报官啊，不是闹着玩儿的。
黄三娘怨念地看了那负责“喊人”的小厮。喊得可是真好，整个秦淮东岸都听到了。
“进去看看？”她冷笑道，“若是里面真出了命案，是跟我有关系，还是跟你有关系。”
横竖消息都已经嚷出去了。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这房里的情况。
没出事到还好。
若是真的出了命案。
包庇。她黄三娘可负不起这责任。
“等官府来了，该如何便如何吧。”她冷眼看着院子里的人，“待会儿，你们管好自己的嘴。多一句话，恐怕要多死几个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