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察看躺在地上的中年妇人,只见她双眼微闭,嘴角有两丝血痕,脸上还泛着些许笑意。看上去神态安祥,没有任何痛苦挣扎过的迹象。那表情看上去就像是睡着的人在做着甜甜的美梦,又像是饱受相思煎熬的人终于得偿夙愿、流露出无限慰藉。
我只顾着看那已然仙逝的中年妇人,浑没察觉到“柳亚兴”的难堪之情。见“柳亚兴”哀伤欲绝,我也感到自己的鼻子在阵阵发酸。深吸一口气,静了静心,轻轻拍了拍“柳亚兴”那柔&软的肩头,安慰道:“阿姨已经去了,你就让她放心的走吧。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柳亚兴抽噎不语。
我忍不住再次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能说给我们听听吗?”
“柳亚兴”抬起泪水婆娑的脸,凝视着我:“远霄哥,你恨不恨我骗了你?”
“不恨,”我摇头说道:“我怎会恨你呢?你这样做也有你的原因。再说了,阿姨之死或许与我们有关,是不是?”从“柳亚兴”刚刚诉说的情节里,我已隐隐猜到她母亲之死肯定与我们有关。
“柳亚兴”点了点头,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轻声道:“我叫柳亚馨,亚是亚于的亚,馨是温馨的馨。并非兴旺的兴。我之所以女扮男装,只是为了方便在外面行走,并非有意要欺骗你。你到快到山庄后,我本想恢复本来面目,又怕你跟我拉远距离……远霄哥,我与你交这个朋友是真心的,我绝没有骗你……上天可以作证。”
“没关系,这些都是小事,我能体谅你的苦衷。你还是说说阿姨是怎么死的?”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中年妇人,说道。
“请原谅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骗了你。但这种欺骗是无心的。”柳亚馨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亡母,又伤心的哭泣起来。边哭边说道:“那天你们走后,秃鹰风飘红就带着请来的几个帮手到了快刀山庄。我的三个外公,不,是那三个老匹夫,为了共同对付你们,答应分六百两金子给风飘红他们。我坚决不同意,我已答应过你,把这宗财物还给陆大哥,又怎能出尔反尔,不守信用?于是便和他们理论,他们根本就不把我当回事。后来闹僵了,三个老匹夫竟然骂我是吃里扒外的小杂种。我气不过,和他们动手,但我怎是那老匹夫的对手?就在我将要命丧老匹夫掌底的时候,妈妈突然闯过来护在我的身前,并和他们讲理。三个老匹夫气坏了,骂我妈是败坏门风的贱人,说我妈早该在二十一年前就和我爹爹一起去见阎王了,还说之所以不向我妈下狠手是因为体念我妈是周氏血脉的份上,他们还说把我们母女喂养到今天已是对我们天大的恩德……三个老匹夫骂我们旧性不改,老是向着外人说话。还说我们母女是吃里扒外的贱人……我妈悲愤之极,凄然长笑,对三个老匹夫说,我在外面辛辛苦苦拼杀多年,为周氏家族挣回了多少财富?这财富足以让我们母女俩吃几辈子了。我妈说就算你们不拿我当回事,也该体念亚馨给周家挣回了无尽财富。我妈斥责三个老匹夫是猪狗不如的畜牲……我妈妈刚骂到这里,气急败坏的三个老匹夫竟然同时出掌向我妈妈打来,以我妈的身手,本可以躲开的,但她竟然不闪不避,生生受了三个老匹夫打来的三掌,挨了三掌,我妈妈当场口喷鲜血,哼都没哼就气绝身亡。见妈妈遇难,当时我心中一痛、顿觉天旋地转。待我醒来,我们母女俩已躺在大门外面了。后来我想明白了,他们之所以不杀我,是要我活着想法子安葬我妈妈,省去他们的两口棺材钱。”
听了柳亚馨的讲述,我气愤已极,世上竟会有这等无情无义之人?表哥寒着脸不说话,看得出他心里也极是愤慨。李若寒和王菲儿圆瞪双眼目眦欲裂,李若寒愤愤骂道:“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还真没见过这么狠毒的人。”
王菲儿也骂道:“真是比毒蛇还毒。禽兽不如。”
表哥陆啸风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中年妇人,问我:“远霄,现在怎么办?我看得先把阿姨的遗体存放在一个妥当的地方,然后再去讨金子。你意下如何?”
我也拿不定主意,转头问柳亚馨:“阿姨临终前和你说什么没有?”
柳亚馨哽咽着说道:“妈妈生前有个遗愿,就是死后能和爹爹葬在一起。”
表哥转头看着柳亚馨问道:“令尊……哦,叔叔葬在哪里?”我知道表哥为何会将令尊改称叔叔。试想,柳亚馨母女为了一个义字跟家人拼了命,自己若不再将她们当作亲人,也显得太不近人情。
看得出我表哥的态度的确让柳亚馨那颗冰冷的心感受到了丝丝温暖,她哽咽着说道:“爹爹就葬在离这不远的一座小山岗上。”
“既是这样,那我们到镇上买一口好棺材,先把阿姨安葬了。表哥,亚馨……妹妹,你们看怎么样?”我说到“亚馨妹妹”时,总觉得有些别扭。毕竟从前都是以兄弟相称的。
“我同意。”表哥陆啸风点头赞同,再次征求柳亚馨的意见:“你呢,亚馨?”
“我同意。”柳亚馨含泪答道:“只是太过麻烦各位兄长、姐姐了。”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表哥陆啸风道:“我表弟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了。就不用再跟我们客气。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到镇上去买棺材。”
柳亚馨低着头说:“谢谢各位兄长、姐姐。”说着,向我等四人逐一躬身行礼,我们连忙还礼。
王菲儿上前握住柳亚馨的手说道:“我们是好姐妹,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安葬好阿姨后,我们去把金子夺回来。”
柳亚馨感动的点了点头:“嗯……”
我们到镇上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和一套上好的寿衣,将柳亚馨的母亲放进棺材里。
安葬好柳亚馨的母亲,已是未牌时分。
我们再次赶到快刀山庄,只见快刀山庄的朱门依然紧闭,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们没有叩门,各自施展轻功径直越墙而入。
到了里面,死寂一片,没碰到半个人影。
柳亚馨微微冷笑,“哼”了一声,高声喊道:“滚出来吧,你们对付人的办法别人不知道,难道本姑奶奶也不知道么?”
柳亚馨接连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出来。
李若寒说道:“该不会带上财物全逃了吧?”
柳亚馨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快刀山庄的财物多得很,就是用大车来拉,也得拉几十车呢。他们绝不可能悄没声息的逃走。”
柳亚馨话音刚落,场院周围的花树丛中突然钻出好多人来。
那些人个个彪悍,人人手执明晃晃的单刀,看上去少说也有两三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