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哥陆啸风可能发现他走进来后我一直笑眯眯的看他,也许是心灵感应,他也向我报来友善的一笑。
我看得出此时的表哥表情起了变化,不难猜出他心里也在波澜起伏。若不是置身快刀山庄,他一定会跟我说句话打声招呼,可是此时的我却跟快刀山庄的人站在一起,他难免会认为我是跟周家一伙的。他对我点了点头,又看向姓周的老者,等待着姓周的老者的答复。
姓周的老者久久不做表态。
见姓周的老者不作出任何反应,我表哥陆啸风只好又说道:“陆某此番前来贵府叨扰,是有事相求周老当家。虽是不情之情,但志在必得。”
我当然知道表哥话中的“志在必得”是什么意思,琢磨着该怎样去说服姓柳的少年将两千两金子还给我表哥他们。
用屁股去想都猜得到跟我表哥陆啸风在一起的那俩年轻男女,显然就是当日押运金子之人。
“没关系,没关系,”听了我表哥的话,姓周的老者不紧不慢的说道:“都是武林中人,尊驾又何必客气?!”语带双关,不软不硬。没说要还,也没说不还,不知姓周的老者心里在打着什么鬼算盘。
我侧目瞟了一眼姓柳的少年,他神色奇怪地回看了我一眼。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我也不便当着众人跟他说起还金子一事。
“多谢周老当家体念武林一脉,陆某不胜感激。”我表哥陆啸风自然听出那姓周老者的弦外之音,语风一转,严肃的说道:“这事确实有些为难,在下就直说了吧。贵府柳公子所劫的金条是为川蜀灾区募捐所得、要拿去赈济灾民的财物,这批金条事关几百万灾民的衣食性命,还求三位老当家商量商量,把这批赈灾之资还给我们。如果贵庄能念在万千劳苦大众的份上赐还这批财物,几百万饥民一定会对贵庄上下感激不尽的。”我知道表哥心里极是恼怒,但他还是尽量将话说得诚恳,说完话,又向姓周的老者作了一揖。
姓周的老者在椅中欠了欠身,算是还礼,侧目打量了柳亚兴一眼,淡淡的说道:“尊驾不用多礼,至于你说的赈灾之资,老夫还不太清楚。待老夫弄清后再答复尊驾。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一定给尊驾个交代,尊驾意下如何?”
“那好,我们希望在两天之内得到答复。”我表哥陆啸风向姓周的老者抱了抱拳:“周老当家,后会有期!”
“请便。”姓柳的老者双目微闭,微微翕动的嘴唇中挤出两个字:“不送。”
陆啸风瞟了一眼神态倨傲的姓周的老者,表情如故:“周老当家不用客气。”说着,就带上两个年轻人走了出去。
我表哥带着两个年轻人没走几步,我连忙追了出去,喊道:“表哥!”我这一喊出声,姓柳的少年和那姓周的祖孙大感诧异,一齐向我看来。
我表哥陆啸风和那俩年轻人也猛然转身,惊讶的看着我。王菲儿和那年轻小伙子本不认识我,看了一眼我,然后一起将目光转向了陆啸风。表哥陆啸风盯着我的脸看了一阵,惊喜的冲口而出:“你是远霄?!”
“是啊是啊,”我激动的连连点头:“我是远霄。”
“表哥。”
“远霄!”
我和表哥张开双臂紧紧的拥抱在一我们彼此激动得热泪盈眶,拥抱了很久很久才松开双臂。
“让我仔细瞧瞧,”表哥陆啸风拉着我的手高兴的说:“你和舅舅长得真像,要不我怎么也认不出你了。刚进来的时候,虽然觉得你和舅舅长得像,但我想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太多,我表弟怎么可能会在快刀山庄呢?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我们兄弟俩竟会在这里相逢。走,我们出去到客栈里好好的叙一叙。”
“等一等,”我笑着对陆啸风道:“我给你介绍个人。”
“哦?”陆啸风一愣:“是谁?”
我一指柳亚兴,说道:“这是我刚刚交的朋友,名叫柳亚兴。”又对柳亚兴说道:“亚兴,这就是我昨晚跟你提起过的——已失散多年的表哥陆啸风。”
柳亚兴脸上微微变色,踌躇了片刻,还是走过来向表哥陆啸风弯腰一揖,轻轻的喊了声:“表哥。”
陆啸风点了点头,仔细打量柳亚兴,说道:“啊,柳……公子不用多礼。”我看出表哥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之光,转头问我:“柳……公子和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据实回答:“一天前。”
表哥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但神色有些古怪。过了好一会儿,才看着柳亚兴说道:“既是自家……兄弟,那就什么话都好说,是吧?柳……公子?”
柳亚兴接触到表哥那如炬的目光,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心神不宁之余,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只好迟疑的点了点头。
陆啸风向姓周的老者瞟了一眼,又转回头看着姓柳的少年说道:“柳……公子,后会有期!”
我表哥跟柳亚兴说完,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们走吧。”
我向柳亚兴走近一步,执着柳亚兴的手:“亚兴兄弟,两天后我会再来看你的,希望你能心怀正义,将那批赈灾之资还给我表哥。”
事到如今,不能不硬着头皮将思量良久的话语说了出来。
柳亚兴依依不舍的看着我,眼里的泪珠滚来滚去:“远霄哥……”
姓周的老者脸若寒霜,语气森冷的喊道:“阿兴,回来,让蒙公子他们去吧!”
柳亚兴低着头对我说道:“你说话要算数啊,可别忘了对我说过的话。”刚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轻轻的拍了拍柳亚兴的肩膀,温言安慰:“亚兴兄弟,我会马上回来看你的。”接着又抱拳向老者和周晓斌告辞:“周老前辈,周兄,后会有期。”
姓周的老者表情漠然的对我点了点头,那虬髯公子周晓斌则将头扭向一边,一副憎恶的表情。
我也不介意,到马厩中牵了赤兔马,跟表哥陆啸风等人同出快刀山庄。
路上,表哥陆啸风给我介绍同行的小伙子:“这位是我的师侄,姓李名若寒。”又指着刚才跟周晓斌打斗的少女:“这位也是我的师侄,姓王名菲儿。他们都是梅山派的第三代弟子,亦即是恩师金燕仙子的徒孙。”接着又对李若寒和王菲儿笑道:“若寒,菲儿,这位是我的表弟,论辈份,你们是我表弟的师侄。因为他是无量神君的关门弟子。”
李若寒和王菲儿上前跟我见礼:“弟子见过师叔。”
看到年龄还大过我的李若寒师兄妹向我行礼喊师叔,我有些手足无措,连连摆手:“诶呀,这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算什么话?”表哥脸一板,对我道:“师叔就是师叔,怎能乱了门中辈分?”
我坚执不同意李若寒和王菲儿喊自己为小师叔:“不行。论年龄,看上去李大哥还大过我呢,怎能喊我为师叔?我们只能以兄弟相称。”
看到我惶急的模样,表哥陆啸风慈和的笑了,对李若寒和王菲儿笑道:“既如此,那你们就喊他一声大哥吧。”
须知李若寒还长我三岁呢,上前喊我一声:“蒙大哥”,也算是为辈份的折衷补偿了。
我们一行四人边走边谈,不一会儿便到了镇上。放目搜寻,我表哥选择了一家相对较好的客栈:“我们就住在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