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姓柳的少年使诈飞奔离开,我犹豫了一下,也连忙起身追去。几个起落,已挡在少年面前:“柳公子,把你的金子拿回去!”
姓柳的少年也不跟我说话,只是左冲右突往前闯,他那身法又岂能快过我?闯了几次都被我拦住了。
姓柳的少年见没法闯过我的阻拦,忽然发起性来,忽然挥拳朝我的前胸打来。
我抬起手臂轻轻一架,浑厚的“混元真气”自然而然挥发出来。姓柳的少年被我震退了四步才拿桩站稳。
姓柳的少年呆了一呆,见无计可施,索性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双手蒙脸“呜呜喑喑”的哭了起来。
我心里一惊:“啊呀,不好,刚才情急之下使出了混元神功,他是不是被我伤到了?”想到这里,连忙俯身问道:“柳公子,是不是在下弄疼了你?”
姓柳的少年从手指缝间瞟了我一眼,“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蠢驴才被你弄疼了呢。”话声刚落,已经跃起身子向山下窜去。
刚刚一幕吓到了我,我不敢再行追去。
月寒风轻,转瞬间少年的身影已消失在夜幕中。风中飘来少年的话:“我叫柳亚兴,如果你要找我,请到周家快刀山庄去!”
听到隐隐约约的话语,我心想:“这姓柳的少年一身好功夫,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哭笑却往往只在一念之间。这种忽喜忽悲的性格可真是少见,看上去就像个多愁善感的大姑娘。”想到这里,摇头苦笑。
返回火塘边,我将一千两金子放进自己的包袱里包好,然后取出干粮慢慢吃起来。一边吃着干粮边想:“这么多财物不归还人家,终究不妥当,当时不过是见他情势危急,才出手帮他一把,怎能随便收人钱财呢?好在他是本地人,我总能找到他的。也罢,母后和王兄都已被段俭魏和哈达拉姆厚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报仇的事也不急在一时。明天我就耽搁点时间把金子还给人家吧,这样心里也好受些。如果他再耍小孩脾气,还了金子我就立马走人。”
第二天一早,我骑着赤兔马下了山岗。行了十里左右,看到不远处有个镇子。向路人打探清楚快刀山庄所处具体位置,就催马径往快刀山庄驰去。
快刀山庄离这里不过二十多里地,不用半个时辰便到了。远远的,看到一座依山而建的大院。
那座大院红墙碧瓦,建造得十分宏伟壮观。
涂着朱漆的大门上悬挂着一块梨木匾,上面书着“快刀山庄”四个烫金大字。
到了大门前,我翻身下马上前敲门。
扣了几下门环,大门“咣啷”一声开了,出来察看的是个管家模样的中年汉子。
那汉子约莫四十多岁,肩背微微弓着,看去是个半驼子。那驼子面目白净,口眼有些歪斜,像是中过风。下颏长着些稀疏的胡须。
出来察看的驼子也抬头打量我,问道:“请问公子到快刀山庄有何贵干?”
那驼子打量自己的时候双目射出两道精芒毕露的寒光,心想:“我不能小觑这驼子,那目光可不是寻常人该有的。这人定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我向驼子一抱拳,说道:“哦哦,在下此番前来贵庄,是来找一位姓柳的公子,特来交还他一件东西。”
“找姓柳的公子?哦哦……”驼子愣了一下,对我的态度忽然客气起来:“啊,原来公子是我家小少爷的朋友。公子梢等,待我进去禀报。”
我再次道谢:“有劳大叔了。”
驼子又打量了我一眼,微笑着说道:“不用客气,”
过了会儿,驼子引着个衣着光鲜的虬髯汉子走了出来。
那虬髯汉子体形高大,膀阔腰圆,加上一脸浓密的黑胡须,显得极是威猛。
因为长着满脸胡须的缘故,我猜不出对方的实际年龄。但从眉眼间来看,这人应该不超出三十岁。
虬髯汉子狐疑的打量了我几眼,问道:“请问阁下到敝庄有什么事?”
那态度极不谦和,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我很是失望,心想:“莫非是姓柳的少年骗了我?不对,他姓柳,却让我到周家快刀山庄找他?这是怎么回事?也许这姓柳的少年是随了祖宗的另一姓,所以他不姓周,这样的现象也常见。再说,铁掌帮的人明明也说那少年是周家快刀山庄的人啊。出来迎接的怎不是他呢?嗯,看来周家的公子很多,这虬髯大汉可能是周家公子当中的一个。”想到这里,抱拳对虬髯公子说道:“在下姓蒙,来找柳公子,特来交还他一样东西。”
听了我的话,驼子和虬髯公子的表情大不一样,驼子会心一笑,默不作声;虬髯公子却神色大变,满脸怒容。
见虬髯公子和那驼子表情各异,我也捉摸不透是何缘故。
也不知这虬髯公子是怎么想的,片刻之后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气,还有了些许笑容:“啊,原来是蒙公子,想必蒙公子是来找舍……弟的?”他也没介绍自己姓甚名谁。
我打量着那虬髯大汉,也没兴致问对方姓甚名谁,只是想弄清楚自己想要找的人究竟是不是住在周家快刀山庄:“令弟是姓柳名亚兴吗?”
“是的是的,”那虬髯公子笑着说道:“蒙公子既是来找舍弟的,就请蒙公子到里面小坐片刻,喝杯清茶。”又转头吩咐驼子:“刘叔,把蒙公子的马牵去喂喂。”
“是,公子。”驼子接过缰绳,牵着我的赤兔马往马厩走去。
虬髯汉子则邀我到富丽堂皇的客厅休息。
虬髯公子和我在主宾席上坐下,一名小丫鬟即奉上清香扑鼻的茶水来。
我隐隐觉得这快刀山庄有些儿古怪,究竟古怪在哪里我也想不明白。
虬髯公子在一旁作陪,一边喝茶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我瞎聊着。
在闲聊中,虬髯公子有意无意的询问我的师承来历及家世渊源,询问的口气虽然十分客气,但在“客气”中我感觉虬髯公子对自己极不友好。
对那虬髯公子的询问,我常顾左右而言他,决不将自己的家世渊源及师承来历说给对方听。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跟虬髯公子没有共同语言,便没有多少话题可聊。
跟那虬髯公子单独相处,我感觉枯燥到极点,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一来跟这虬髯公子不投缘,二来心里有事在身,实在坐不住了,便站起身来催促虬髯公子:“公子,请令弟出来一见,在下和他有重要的话说。”
“不忙不忙,”虬髯公子笑道:“舍弟外出办点事,过会儿就回来,请蒙公子稍等。”
我本不愿在这种极不和谐极不友善的气氛中等待,但姓柳的少年既不在家,只好耐下心来。
仔细想想也是,在不明对方真实身份的前提下就将这么贵重的财物随便交付于他人可不好,万一虬髯公子不是那少年的哥哥怎么办?快刀山庄的主人姓周?那少年姓柳?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如果姓柳的少年不是快刀山庄的人,那自己岂不是白费力气了?看上去这虬髯公子跟那姓柳的少年一点都不像,他们是不是一家人还真难说。
等到午牌时分,姓柳的少年仍然没有回来。虬髯公子吩咐下人开出午饭来招待我,桌上的菜肴很是丰盛。
吃过午饭,又等了好一阵,眼看红日西坠,我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心想:“初见驼子的神色,这里该当是姓柳的少年的家不会错,就算这虬髯公子不是那少年的亲哥哥,也该是堂兄堂弟。他们既是一家人,把这金子还在他家里也没什么不妥的。”这样想着,便将身上的包袱卸下来,取出一千两金子放在桌上,对虬髯公子说道:“这是令弟托在下保管的东西,就烦公子转交于令弟。在下告辞了。”
就在这时,大厅外传来一阵“叽叽咯咯”的笑声。
虬髯公子喜上眉梢:“啊,是舍弟回来啦!”
那笑声听上去明明是一个少女发出的,可这虬髯公子却说是“舍弟”,并且马上奔了出去。
我心中狐疑,也起身要跟出去,虬髯公子慌忙回身阻拦:“哦哦,蒙公子,你就坐在厅中稍侯!舍弟很快便来。”
我只好重又回厅坐下。
过了会儿,虬髯公子再次返回大厅,可那姓柳的少年并没有一同进来。
我问道:“令弟呢?怎不肯出来见在下?
“哦,蒙公子别误会。”虬髯公子解释道:“舍弟说他去换件衣服马上就来,请你稍等。”
我心里犯嘀咕:“我擦,这姓柳的少年也真是的,又不是大姑娘,见个客人换什么劳什子的衣服嘛。”
又等了半个时辰,换过装的姓柳少年姗姗才走进厅来。
此时的姓柳少年穿了件天蓝色的长衫,腰上系了一条乳白色的绸带,脚踏黑色布靴,没戴头巾。如此装束,更显秀雅。
那姓柳的少年进厅看到我,连忙迎了上来:“想不到蒙兄会到寒舍来看望小弟,真是让小弟高兴死了。” 看上去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
我指了指桌上的金条,说道:“昨晚公子将这东西忘在了山岗上,在下特来送它物归原主。”
姓柳的少年怫然不悦:“蒙兄这是什么意思嘛?你是嫌它来路不正么?”
“没那意思,柳兄误会了。”我连忙说道:“这本来就是柳兄的钱财,在下怎能将它据为己有呢?”说着,站起身来向虬髯公子和姓柳的少年拱手道别:“两位,后会有期!“
姓柳的少年急了,连忙扯住我的衣袖:“干嘛这么快就走?我不许你走!”
我没想到姓柳的少年会作出如此举动,不解的看着姓柳的少年:“公子,我们萍水相逢,你又何必强留在下?”
见姓柳的少年伸手扯住我的衣袖,虬髯公子脸色大变,却默不作声。
姓柳的少年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很是不好意思,忙放脱了扯住我的手,红着脸讪笑着:“小弟是想向蒙大哥请教一些问题,今晚就委屈蒙兄在敝庄胡乱凑合一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