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姓柳少年的话,我一谔,不知姓柳的少年此话何意?但总得说几句场面话跟他客气客气:“柳公子言重了,那些都只是迂腐礼节而已,在下并不在意。”
“不怪兄弟就好。”姓柳的少年看了看我在地上用枝叶铺就的“地床”,笑了笑,说道:“蒙兄今晚准备在这里过夜么?”
“是的。”我点了点头,疑惑的望着姓柳的少年:“不知柳公子去而复返有何贵干?不会是专门来跟兄弟说句微不足道的道歉话吧?”
姓柳的少年灿烂一笑:“也没多大个事儿,蒙兄不用紧张。兄弟不过是来分一千两金子给蒙兄而已。”
什么?分一千两金子给我?金子不是被他扔下悬崖了么?我心里很是奇怪,问道:“柳公子为什么要分金子给在下?”
姓柳的少年浅浅一笑,道:“为了感谢你。”
这个理由很充分。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是在最危难的时候?
我不是施恩要回报的人,只是想弄明白心中的疑团,问他:“金子不是刚刚被柳公子扔下万丈悬崖了吗?你这么快就把金子捡回来啦?”
姓柳的少年笑道:“扔下悬崖的那些宝贝是假的,那些假宝贝就让风飘红他们去捡吧。”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包袱:“真宝贝在我这儿呢。现在我就把真宝贝分一半给你。”
我不知姓柳的少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不明白柳公子说些什么?”
姓柳的少年“噗嗤”一笑,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蒙兄不明白怎么回事是吧?那好,兄弟把事情的经过说给你听听……”
原来,姓柳的少年和铁掌帮先后盯上了一批货,姓柳的少年先行一路尾随跟踪押货的人,铁掌帮的人也随后赶到。
押运金子的两个年轻人发现有大批人马跟踪,便从原路返回绕道而行。他们只发现了铁掌帮的大队人马,却不知单枪匹马的姓柳少年在暗中如影随形的紧紧咬着他们。
押运金子的两个年轻人见摆脱了铁掌帮的人,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便放松了警惕。
全没料到还有一个更危险的人物在跟踪他们。
就在押运金子的两个年轻人去吃饭的间隙,姓柳的少年乘机将金子盗走。
待回过神来的铁掌帮再次追到,已被姓柳的少年捷足先登取了金子。
姓柳的少年取货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押运金子的两个年轻人只好向上峰汇报,请求上峰多派人手帮忙明察暗访。
铁掌帮的人跟踪了那么久,自然不甘心到嘴的鸭子就此飞走,他们四处打探,终于搞清跟踪这批货的人是姓柳的少年,便一路追了下来。少年绕了几次道,就是摆不脱铁掌帮的人。
这次铁掌帮的人不敢再麻痹大意,他们如附骨之疽跟着姓柳的少年不放。
姓柳的少年自然明白那些人之所以死死盯住自己不放,就是想与自己分一杯羹。
姓柳的少年跑到一个小镇时,铁掌帮的大队人马赶到,他们把少年围在了人圈里。
领头的章隆对无路可逃的少年说:“姓柳的,这货是我们同时盯上的,你不能一个人独吞了。”
姓柳的少年不干:“有本事你们就自己取货呀,我取货的时候你们都缩在哪里?真是不知羞耻的王八蛋。”
章隆自知理亏,但辛辛苦苦的跟踪了这么久,总不甘心就这么空着手回去,想了想,说话语气温和了些:“我们也不多要,给一半就行。”
姓柳的少年冷笑道:“真是白日做梦想得美。我辛辛苦苦取来的货干嘛要给你们?我吃饱了撑的?”
被姓柳的少年抢白,章隆有些尴尬,但不得不厚着脸皮再次开口:“我们这么多人跟了这货几天,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姓柳的少年嘲讽章隆:“切,有本事就吃香的喝辣的;没本事就喝西北风呗。现在这世道,谁有义务供你们白吃白喝啊?”
章隆恼羞成怒:“你真不肯给一丁点吗?”
姓柳的少年:“我凭什么要分给你们一半?你倒是说说看?”
章隆被逼无奈,出言恐吓:“嘿嘿,看来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
姓柳的少年根本不将章隆放在眼里:“嘿嘿,敬酒罚酒酒你都没资格让我喝。你有那能耐吗?”
章隆向同伴使眼色,铁掌帮的喽啰抄起家伙向姓柳的少年攻去。铁掌帮的人数虽多,却都是一些武功低微的乌合之众。
大战一场,铁掌帮喽啰死的死,伤的伤;章隆也在群战中被姓柳的少年所杀。
铁掌帮帮主风飘红得到章隆被杀的消息,又惊又怒,亲自率领铁掌帮的骨干追踪姓柳的少年。秃鹰风飘红名义上是为章隆讨公道,其目的是想与姓柳的少年分一半金子中饱私囊。
风飘红等人追了姓柳的少年一百多里路,就在快要追上少年时,少年在山岗下的小树林中把金子掉了包,——他把那些真金藏在树林中,又将几砣石头塞进包袱奔上了山岗。
姓柳的少年对我说:“负着那些假金子奔上山岗盘算着给风飘红等人演一出‘黄金坠崖’戏,那就是你所看到的一幕了。”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人家年龄跟我差不多,那脑袋瓜子咋就那么灵呢?
见我沉默不语,姓柳的少年又对我说道:“我寻思着,金子一旦落入悬崖,凭快刀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和威名,秃鹰风飘红等人也不敢对我怎样。趁秃鹰风飘红等人去寻找假金子时,我就可以带上藏在树林中的真金赶回快刀山庄,这就是兄弟准备给秃鹰风飘红演的‘黄金坠崖’戏。当然,在这里遇到蒙兄并得到蒙兄的帮助,这是我事先所没预料到的。所以说,为了感谢你,我要分一半金子给你。这下蒙兄该当明白了?”
我听完少年的话,暗暗佩服少年的超人智计。想了想措辞,对姓柳的少年说道:“柳公子智计过人,在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你的金子我不要,所谓‘无功不受禄’。再说了,我拿那么多金子干什么?”
少年原以为我听了他的话后肯定会很高兴,谁知我竟然无动于衷,并且坚执推阻不肯要那一千两金子,我的举动很出他的意料之外。
“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姓柳的少年叹了口气,对我说道:“你可真是个怪人,好多人为了钱财不惜花天大的代价,挖空心思的去抢去弄,有时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可你却……没错,我晓得你不贪财,是个有侠义心肠的大好人,可是,有钱不好么?你可以用钱买东西吃,买好衣服穿。你还可以用钱施舍那些没饭吃没衣穿的穷苦人……”姓柳的少年执意要说服我收下那一千两金子。
我坚决不要,淡淡的说道:“在下只求衣能遮体、食能裹腹,于愿足矣,又何必去奢求那锦衣玉食?至于救济穷苦人,在下是有一分力发一分光,用这不义之财去施舍穷苦人,在下心下难安。”
他哪里知道我曾是施浪诏嫡系王子,金银于我来说只是一种金属而已,自出生以来我从没受过没有金钱的苦。
姓柳的少年听了我的话,大怒,“呼”的一声从草地上蹦了起来,大声说道:“蒙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诚心让兄弟难堪吗?”
我见姓柳的少年发怒,不愿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只好连忙说道:“柳公子,你千万别误会,在下绝没有看不起柳公子的意思。诚所谓‘人各有志’,柳公子又何必勉强在下?”
姓柳的少年卸下身上的包袱,边打开边说道:“我姓柳的说一不二,既说了分一半给你,就分一半给你。要不要是你的事,反正我已把金子撂在这里了。哼,别人巴巴的想要,我还不肯给他们一星半点呢。嘻嘻,比如说铁掌帮的秃鹰风飘红他们,千辛万苦的追了我两三天,我就只给他们几砣烂石头。”说到后来,姓柳的少年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姓柳的少年摊开包袱,耀眼的光芒射了出来,里面全是黄灿灿的小金条。
少年用白嫩的小手掌往金条堆中一切,将一半金子推到我面前:“喏,这是你的。”边说边将另一半金子重新包好负在背上。
我连忙捧起那摞金条送到少年面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金子我确实不要。”
姓柳的少年极是恼怒,娇脆的声音在发颤:“你要也好不要也罢,随你的便!反正给过别人的东西我是不会再收回来了。”说完,突然一跃而起向山岗下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