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抓进来的人,无可奈何,只有等死。一个还乡团童子军头子,他叫宋世贵,走到洞门口,大声宣布说:
“穷鬼,你们听着,你穷疯了,竟敢仗着什么‘民主联军’的势力,斗争我们的父亲,抢我家的财产,分我家的土地,你们统统该死!你们闭上眼睛,等死吧!”
另一个还乡团头头说:
“世贵,你跟他们啰嗦什么?埋土,投石头,把洞口封住,叫他们见阎王去。”
接着石头块,沙土,一起投下来,我们中有些人被砸中,有些人满头满身是泥土,抱头喊叫,不知所措……
“啪,啪”几声枪响,划过夜空,我们洞中的人听到有枪声,都竖起耳朵,想最先得到消息。“哗”一声,站在洞外的还乡团成员都跑开了。猛扑上来几个人,对着洞口大喊:
“里面人听着,能动弹的,快爬向洞口,出去后,赶快钻进树林躲避!”
洞中没被砸死或砸伤的人,互相帮助解开绳索,拼命向外爬。我被高九龙拉着向洞口爬去。刚一出爬出洞口,就听四面八方,“叭叭叭”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站在洞口的几个人,把我们爬在前头的几个人拉上来,让我们赶快钻进林子。他们拔出枪来,边抵抗边撤退。撤到一个叫老刁石下,我们暂时喘了几口气。方知来救我们的人是三区区长汤云带领的队伍。其中汤云的通讯员马维安,我认识。我问他:
“你怎么知道我们被扔进老虎洞了?”
他回答说:
“是你被抓后,张师母不顾个人安危,只身跑到冰浴沟报的信。汤云区长临时决定,只带三个民兵和一个通讯员,紧急赶来营救。他们知道***清剿队就驻在徐家屯车站附近,瞬息可到达这里,但他们也甘愿冒险来营救。果不其然,我们几个先爬出来的人,刚出洞,清剿队就把老虎洞围上了。汤云区长等人只好带着我们一起突围。可怜洞中的成年人,都用铁丝捆的,无法解开,悲惨地葬身老虎洞中。我和高九龙一起逃到冰浴沟藏起来,由张师母照顾。汤云区长带着马维安等人,又踏上新的征途。
经过这一段时间思考,汤云同志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认为,我们地下工作者,不能任由***还乡团猖獗。甚至,连他们的小崽子,***还乡团童子军,都到处抓人,杀人。我们应该针锋相对,组织地方武装,打击地主恶霸还乡团的嚣张气焰。在马维安的协助下,他把周四哥,王五弟召集到驻地。通过周四哥,王五弟又把刘少先,刘少厚兄弟招来。在冰浴沟,八道河等地又招集一些贫苦农民子弟,组成了区小队。没有武器就想办法到***清剿队手中夺,到地方老财家收缴看家护院的猎枪,很快十五六个人的队伍组织起来。
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狠狠地打击恶霸地主宋国金的嚣张气焰。***进驻县城后,宋国金凭借他的财力,买通新一军团长潘志尚的关系,当上了晨县县长。在他的指使下,还乡团十分猖獗。他还指定由他儿子当队长,组成***清剿队。专门抓捕斗争过他的积极分子及其子弟。他们连妇女儿童都不放过,想把斗争过他的积极分子,和各村屯干部斩草除根。
为了搞清楚陆州城军警稽查处和清剿队的情况,汤区长多次派人侦查,情况仍然不明,他决定亲自出马,到陆州城走一趟。
这一天,汤云区长化妆成卖梨的小贩,挑着担子进了陆州城。在军警稽查处门前,摆摊叫卖。马维安和周四哥,王五弟化妆成城市小混混,强买红肖梨不给钱,打起架来。几百个红肖梨,在稽查处门前横飞。两个稽查队员出来干涉,头上也中了烂梨,火了,把他们抓进院内一个小屋里,进行审讯。借此机会,他们观察了稽查处院内情况。得知稽查处只有少量留守人员,下设一个清剿队,都下乡清剿了。一个稽查处长是个大胖子,听说叫段进财。最多是个营级干部,挂少校军衔。清剿队队长就是宋国金的儿子宋世贵,挂少尉军衔。他们被押在这里三天,也没问出什么破绽,把他们放了出来。就这三天,汤云等人借上厕所,出外放风期间,把这个小院的进出门,和一切通道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被放出后,立即组织队伍,傍晚时分来到陆州城南关,大水桥下等候。乘城门未关之时,混进城中,隐蔽起来。三更时分,人们正在熟睡,他们摸掉岗哨,冲过稽查处。将大胖子处长段进财,击伤。副队长洪德宽被击毙,队长宋世贵被活捉。一把火烧了军警稽查处。乘城內混乱之机,他们带着宋世贵,从城墙缺口爬出,转移到东山。然后,给宋国金送出通谍:
“请你放回被抓的农会干部和积极分子,否则,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宋国金接到通谍,如同五雷轰顶,欲哭无泪,欲叫无声,砸东西,摔板凳。最后 命令县清剿队派人前去东山里,找汤云谈判。他嘱咐代表,尽一切努力,要什么条件,给什么条件,保住我的独生子宋世贵的性命。他的代表是洪兆麟的大儿子洪德顺。
洪德顺知识分子出身,与他二弟洪德宽只知打打杀杀截然不同。他改头换面,装拌成一个樵夫,带一个十五六岁的伙伴入山。东打听,西探索,终于找到了汤云等人驻地——水浴沟东峰的黄哨嶺。他定了定神,不慌不忙的上前,击打柴门。汤云和马维安早已侦知他的行踪,就是不想见他。他到东沟,他们躲到西沟,目的是考验他的耐心。这洪顺德,还真是有两下子,终于耐到了和汤云区长见面的时机。他一进门,马维安一脚踢到他的后腿弯上,他“噗通”一下跪倒地上。汤云坐在高脚椅子上,笑笑说:
“洪公子,不要客气,我们不是山大王,不需行此大礼。”
洪德顺心想,你们把我踢倒,还说我行此大礼,士可杀不可辱。他腾一下站起来说:
“听说打日本时期,我们两党合作的很好,你们为什么今日伦落成土匪了。”
汤云刚想说话,马维安跨前一步,抓住他的脖领子大喊:
“你说是谁土匪?”
就想下手,掴他两个大耳光!汤区长说:
“维安,住手,搬把椅子来,请坐!”
洪德顺大模大样坐到椅子上,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土说:
“汤区长,我听说你是位英雄,当年弛骋抗日战场,立了不少战功。我们***也曾和你合作,给你不少枪支弹药……现在和我们反目成仇,抓我们的人,闯我们的稽查处,还要杀我们的清剿队长,这是为什么?”
汤区长听了他的话,气乐了。笑笑说:
“洪德顺,你巧言令色,令人佩服,你们***撕毁合同,破坏合谈,以怨报德,进攻我解放区,杀我人民,抓我干部和积极分子,组织还乡团,不分男女老幼,都投入老虎洞,坑杀无数无辜灵魂,誓将民主联军和革命群众,斩草除根。建立清剿队,你们清剿谁呀,你们对中华民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反污我们是乱党,欲尽除之而后快。你怎么反而倒打一耙啊!”
洪德顺脸红一阵白一阵,被说的理屈词穷,他把话题岔开说:
“今日我奉县长之命,来谈交换战俘问题,谈谈你们的条件。”
“好,痛快,但是,我们抓的不是战俘,而是杀人魔王。我们的条件是:放出县城及各区你们所抓的一切我军干部,群众,交换宋世贵。否则,宋世贵人头,在七天之内,挂到县城南门楼子之上。”
洪德顺还想讨价还价,汤云一挥手说:“再谈!”
他被马维安逐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