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万千间,怀中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令得沉思中的人立马清醒了过来,环顾四周,所见之处皆是雪白一片,真的太冷了,再看看怀中的小人儿,立马反应过来,大手一挥,白光过后,刚刚还赤裸的小娃娃身上立马穿上了厚厚的棉袄,同一时刻,孩子的哭声也止住了,相反她还笑了起来,莫名的,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也跟着弯了唇角。
“真是个灵性的孩子!”他淡淡的叹道,如玉的脸上挂着颠倒众生的笑,心里生了怜悯之心。
为了天下苍生,他本该宁愿错杀也不能放过的将她扼杀在摇篮之中,许是她灿烂的小小笑容,又许是那双他永生也不能忘怀的异眸,他起了包庇之心,这是眼里众生平等的上仙所不能有的,可心思一旦在心底形成,想要扭转已是不能了…
罢了,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两指并拢轻点她的眉心,白光自指尖缓缓渡入,眉不自觉的又皱起,他居然什么也看不到,仿佛她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千年来,心,微微的有些不安,这是他唯一看不透的一个人,或许是这世上存在着的唯一变数,偏偏这唯一的变数还有那么深的执念…偏偏这唯一的变数还有着那双令他不自觉心软的眼眸…
撤回摄思,他收了手。
微微叹道:“执念便止念吧,从此你就叫止念,我相信只要心存善心,本性纯良,日后你定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来!况且…”他停顿了一下,心如止水的心,千年来第一次有了波澜,这令他有些微微的不适应,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大手又是一挥,那栩栩如生的蓝蝶就那么慢慢的变淡,直至消失不见,只是那双不寻常的冰蓝眼睛依旧眨巴眨巴着,透露着她的不同寻常,她终究还是要与众不同。
其实他是有方法掩住那双异眸让它暂时的看上去与平常人无异,只是不知为何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叫嚣着,让他不要这样做,而他也真的妥协了。
看着那双奇异的双眸良久,白衣男子皱着的眉头突然平缓了下来,唇微微的勾起:“既然注定不是寻常人,那便做一个不寻常的寻常人吧!”
他下了决心,以他重华掌门人的身份,还有他那个万事严谨的师兄和万事唯恐不乱的师弟,将这孩子带在身边是万万不能的了,既然这样,那就把她送到普通人家,他坚信最能改变人的便是环境,用最淳朴的生活去培养她,将她培养成最普通的普通人。
而他会尽全力的让这唯一的变数不成变数。
十二年后。
三月,微风徐徐,带着点凉意,吹散了这一世的凄凉。
当年那个冰娃娃被重华掌门送入了一户苏姓的平凡之家,夫妇俩都是老实本分的人,男人是落榜的秀才,女人则是一个普通的绣娘。因为二人成亲多年一直无所出,而他们做梦都想要个孩子,所以当洛子夜将止念抱到他们面前让他们代其收养时,他们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只是因为她那双极其罕见的眸色,避免被当成怪物而影响她的健康成长,夫妇俩当天就举家迁徙到了幽僻的深山里,绿水环绕,以茅为屋的过起了清贫的生活。但好在二人都有手艺,男人可以在学堂教书,女人则绣些绣品拿到街上去卖,好歹温饱不愁。
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好在爹爹是夫子,所以即使不去学堂,止念还是学了一手的好字,因为天赋异禀,一点就通,她对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
天公不作美,止念的幸福安稳日子只停留在五岁,在她五岁那年,娘亲因为生计而长期熬夜赶绣品落下了一身的病根,最终在某个冬日的夜晚丢下了他们父女俩撒手而去了。
“爹爹,您怎么了?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身子单薄的小女孩伸手在父亲眼前晃了晃,提醒着陷入沉思的父亲。一双冰蓝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若两颗透明蓝水晶一般,亮亮的直射心底,十二岁的她却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要瘦小的多。
中年男子温和的笑了笑,因为长期奔波两地,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眉宇间尽是疲惫,摸了摸女儿有点小乱的发顶:“念儿,你怨爹爹吗?跟着爹爹在这个偏避的山里,是不是觉得很孤单?”百无一用是书生,都怪他无能,从前不能让妻子过好日子,现在也不能让女儿过好日子。
女孩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因为过度的营养不良,她的小脸苍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站在风中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吹走,嘴角挂着开心心满足的笑:“不,有爹爹的陪伴,念儿从来都没有觉得孤单过,念儿喜欢并且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而且不是有这么多的花花草草陪着我吗?还有我最爱的紫蔷薇,它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呢!我已经很满足了,爹爹不是说过吗,做人要知足常乐,不可以太贪心!”小小的年纪却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懂事和乖巧。
对她来说爹爹可不是一个人,他既是爹爹,又是娘亲,也是夫子,是她人生的楷模,是她学习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