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她做着梦，笑醒了。鸟儿的啼叫再也不是大自然烦人的闹钟，由于心境的不同，它竟变得动听。她期待着美好的早晨，期待着每一天的到来，无论是晴天多云，还是多雾有雨，她的心情都不会因此而变坏，因为有一个强大的力量影响着她的心情，那就是爱。虽然她不懂什么是爱？可是她依稀能感受到被关注的快乐，被关心的得意，被照顾的温暖。草儿沾了露水，阳光照射下竟耀眼，学生也不管草儿湿了鞋子，依旧任性地踩在草丛中，找个安静的场所朗读课文。
她怀着无比愉快的心情伸了个懒腰，墙壁也有回应似的掉落了一本上床的书，蚊帐一阵晃动，书掉落床底，床底有太多的箱子，她懒得搬动，也懒得叫人。干脆就用衣架叉叉书，她单膝跪地，头贴近地板，轻视着书。书斜靠着墙壁，她挑了一下，书离开墙壁，离她更近了一点。然后用衣架叉叉书到手够的着的地方，摸着地板去拿，手自然弄脏。她吹书的封面，生怕它沾上灰尘，不够美观。然后她打扫自己，拍裤子的尘埃，随后到洗手间洗手，自顾自地去吃早餐。
早读课后，语文老师栽笑而来，卷着一张试卷，兴高采烈地来上课。
首先她要公布班级的平均分，分数显然无法与尖子班相比，可在普通班里名列第一，这使老师为他们骄傲不已。而更值得老师骄傲的是，这个班的及格率是全级普通班中最高的，全班五十二人中只有十二个人不及格。说完了一系列的成绩之后，老师也恢复了理智，开始谈学生做得不足或做得不好的地方，必谈的是默写题和作文题，这两个问题尤其突出。
默写中屡写屡错的错字、别字，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暂且不论。是该好好的写字了，而好好写并不是为了在考试中能拿到那几分。现在的学生比仓颉还会造字，要么部首写错，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就画蛇添足，总之，有过之而无不及。默写写错字实在不该，汉字的读音实在是太奇妙了，一个字有几个读音算是平常事，而一个读音有几十个字也屡见不鲜，某些细心的学生没有发现，硬把同一个读音的字塞进诗句中。自己也明知感觉不对，却还是将错就错，错误下去，不愿再浪费时间在这道题上。
老师遇到这种情况也无法矜持了，平时性情稳定的人也按捺不住情绪，骂道，“中国人连汉字也写不好，真是丢祖宗的脸。字写得丑我就不计较了，好歹你们给我长长记性，行吗？一次错，两次错，三次还是错，知道字难写，难道你们不能一边读一边写嘛！事先多练习几遍，不就把这两分抢到手了吗？明明是送分题，你们倒好，居然放过这几分，要是高考因为差几分而没上某分数线，你们就知道后悔。”
老师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悻悻地说：“自己翻书看看，下面进入作文的讲解。”
老师详细地讲解了议论文的等级评分标准，很多老师都是严格按照评分标准给分的。由于朗诵得极其有诗意，以致学生暗生睡意，一边听着一边钓起鱼来，鱼饵没有，鱼钩也是直的，竞相地模仿姜太公。
作文问题已然成为议论文常见的问题，“举例子，说结论”的描述方法已被学生记得滚瓜烂熟。特别是文章的结尾，总是呼吁，总是喊口号，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许多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又不是革命时代，有必要喊口号吗？议论文就像是吃的菜，如果每天都是西红柿炒鸡蛋，没有其他菜，学生已吃腻，倒胃想吐。老师依旧讲着议论文，而且还是老旧的名人事迹，司马迁和苏轼是不用白不用的事迹，还有越王勾践、李白等人物也被学生经常引用，写作从以前的思考和情感酝酿变成如今的死记硬背，记了下来情感就死了，背了下来就成为了写作模式，每个学生写的文章都毫无个性所言，转换成千篇一律的八股文。
“我们班有两位同学写的不错，一位是语文课代表，她的分数是52分。”老师停顿了一会儿。
妍拍着胸脯说：“还有一个就是我，嘻嘻，我是第一名。”
露看不惯她自以为是的样子，说：“要不要给你个喇叭去喊，我是第一名，我叫李凌妍，好像迫不及待地想宣布你是第一名似的。”
露今天有点反常，像是吃了火药，一出声就把妍给炸得稀巴烂。
“还有一位是李凌妍同学，也是同样的分数。请您们把试卷交给我让我朗读你们的作文，同学们在听时感受一下为什么他们写得比自己好。我先阅读课代表的，她的题目是……”
朗读完毕后，老师原本想发表高见，但却被一名学生所制止。他有异议，他敏锐地发现两篇作文的某些文段与某些作文书的优秀作文的文段有相似之处，连举例子都是同样的人物，有些甚至达到惊人的一致，只不过是改了名词罢了，例如把坚持改为梦想。此声一出，立即得到其他同学的共鸣，很快称赞演变成质疑风波。他们怀疑他们抄袭，他们并非针对同学，也不是对老师评改的分数不满意，只是质疑评分标准……质疑是没错的，他们的犀利观察让他们精确地找到问题的根源，挖树先挖根，打蛇打七寸，想要治好这病，就必须根治。
关于抄袭的定义他们不懂，可他们深知，一次是偶然，两次是模仿，三次则是抄袭。如果一篇甚至多篇作文都出现相类似的文段，那么就绝对不是作者的个人风格了，而是他们词穷无想象力，缺乏创新能力。如果仍不制止这种行为，某种程度可以说是扼杀原创。
妍的腿发软，像是考试作弊时害怕被老师发现，紧张不安。如果她站着，那么很明显能看到她的身体在发抖。她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被抓到了把柄。考试时她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以前写过的文段抄过来，由于时间紧迫，她顾不了了，于是就抄，只字未改。
最后，老师含糊的解释，“议论文就是这样，议论文中有很多例子相似也是正常的，再说了，同一个作文题目，难保……不会，情有可原。”
800字的作文有100多字是抄袭的，那么还能给有感情真挚的段落多少字呢？
课后，语文课代表与其中一名同学对质，说：“你们考得不高分，就妒忌高分的同学。我没有抄袭，我只是摘抄了一些好的文段而已，至于其他的谁我就不知道了。”
她是有针对性的攻击妍，妍当然不肯，她不想吃哑巴亏，反驳道，“说谁呢？你说谁抄袭。”
“谁答就谁，我都没说你，你就对号入座啦！”
“你肯定是因为我考得比你好，所以你妒忌我，才说我抄袭。”妍和她吵起来了。
“我没有，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说我抄袭，你怎么能冤枉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是泼妇骂街，整个班都被他们搞得不宁静，大部分同学撤离战场，不想听她们对骂，有些好事者则是添油加醋，恨不得她们继续热烈的吵下去。而他们身边的朋友则拉扯她们的衣服，暗示她们注意场合，这是学校，在此胡闹，成何体统。而且一再强调别影响同学之间的感情。
晚修第一节课，他们接到语文老师的通知，老师叫他们去办公室里谈谈，顺便带上语文答题卡。
他们听到通知后马上出发，虽然他们一起走着，但各走一边，谁都不理睬谁，只要是对方踩过的地方，另一方绝不踩在那里，仿佛碰到一点，便无可避免地沾上了恶习。他们划清界限，认准了地盘，不容许另一方侵犯。
科代表此时发问：“你知道老师为什么叫我们去办公室吗？”
“我能猜出大概。其实这也算是明摆着的事。”妍轻蔑地搭话。
“既然你能猜出大概，那我也就不瞒你了，如果你现在承认你作弊了，那么我们就不用去办公室了。”
“不，为什么？我又没有作弊。反而是你，只要你承认了，我还懒得走这几步路了。”妍不服气地噘嘴。
“你血口喷人，我上语文课这么认真，哪用抄袭。倒是你，别说我没提醒你，你上课经常看课外书老师看在眼里，只是不明说罢了。”她顶嘴，不依不饶地说。
“我问你，不看课外书能写好作文吗？有本事对着语文书死记硬背，看你语文能考多少分。”
“上课看课外书你还有理了，即使有理，那也是歪理。歪理出自于邪说，由此说明你是个不正直的人，故而抄袭对你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哎呀呀！你居然寻事生非，竟而否定我的为人，退一万步讲，即使我真的抄袭，也不见得我是个邪人吧！况且我没抄袭。告诉你，别试图栽赃陷害我，我可不是好惹的。”
她半是不服气半是关心地说：“面对老师的质问，看你死鸭子嘴硬能硬到什么时候，到时候被老师发现，而不是你主动交代，我等着看好戏，你等着挨批评吧！”
“你别仗着老师偏袒你，胡说八道，专门欺负我。”
他们又开始打起了口水仗，这次把现场迁移到了教室外，走廊里，他们的争吵声打破了一片寂静，回声无止境地在走廊里回荡着。
她极力地反驳，既是对妍话语的否定，又是维护特别关注她的老师的形象。“老师才不偏袒谁，事实胜于雄辩，老师是公正的人，她会秉公处理。”
“呦！还没到办公室呢？竟然拍起老师的马屁来了。”
“李凌妍，你讨厌，你胡说八道。”
“我知道你讨厌我，即使你不说出来我也知道，可是既然你说出来了，我倒要问问你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你讨厌我什么地方？”
“我什么都讨厌。”她闭着眼睛大声嚷嚷。她讨厌她主要是因为她整天看课外书，语文成绩居然每次都超过她，而她自己无论如何努力，成绩似乎都和她相差一截，凭什么呢？难道是妍人前懒散，人后努力学****之她讨厌妍算是羡慕妒忌的转化。就连她自己也认为这讨厌似乎并不充分，哪敢说出来，说出指不定被她笑话。
“什么都讨厌就是说不出讨厌我什么，既然说不出讨厌，那你讨厌我干嘛！贪好玩吗？”
“我才没你这么幼稚，整天只顾着玩，没个正形。”
“那好，既然觉得我幼稚，为何还跟着我走，既然讨厌我，干嘛还要和我说话。”
“路又不是你开的，凭什么你能走我不能走，再者谁跟着你了，是你走得快，还有我不想和你靠得太近，免得沾上你的坏习惯。”
他们来到了办公室门前，稍稍变得安静，在尚未见到老师之前就先装好样子，学做乖乖听话的学生去讨欢心，他们想尽快进入角色，担忧进去时才扮演没那么快入戏，毕竟他们不是优秀的演员。
妍这时胆却了，想到老师接下来盘问的她心就莫名地紧张，腿仿佛不听使唤似的动弹不得，她的手心直冒汗，不知昨的，身体也紧跟着颤抖。
她退后几步，让路道：“科代表，你先进去吧！”
她得意地一笑：“怎么，害怕啦！趁现在还有后悔药吃，赶紧承认吧！”
妍不理她的讽刺和挑衅，瞥了她一眼说：“你经常来这儿，当然不害怕啦！我可很少来老师办公室，而且我总觉得叫来办公室的学生多半是做错事的，来这好像是赶赴公堂，不管有罪没罪，先打五十大板。”
“哼，胆小鬼，原来你害怕这个，等我回去告诉我们班的同学听，他们准会笑得合不拢嘴。”
“说呗！你要是敢说，我也不能做什么，只不过看在一场同学的份上，你应该隐瞒。”她嘴上不示弱，但心底里已求她了。
她一声不吭，也不知道答不答应，随后打开办公室大门，一间并不宽敞，摆下几张办公桌后，剩余的空间勉勉强强还能站住七个人，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列教辅书之类的书籍，人手一本现代汉语词典，有些老师的电脑面前会有一盘仙人掌等绿色植株来美化办公环境。
现场只有他们三人，其余的老师都去上晚自修了，所以显得这间办公室偌大了些。
老师看见他们来了，道：“你们来啦！随便找个位置坐。”
“啊！”妍惊讶地说，虽然预料到了，但心里总免不了不安。她仿佛听到了她的言外之意，她的理解莫不是说谈话的时间长，站着有点累，与其站着，倒不如坐下耐心听讲。
“难道你没听懂我说的。”老师亲切地询问。
“才不是咧！老师，李凌妍以为只是说几句话站着就可以，不曾想过要谈好久，所以感到不安。”科代表轻轻地呵笑，此时发表意见，似乎读懂了她的惊讶。
妍朝她努努嘴，不屑地吐舌头。被她看穿了心思，心里闷闷不乐的，不知如何应对。看来关注你的人指不定还没讨厌你的人更了解你。
“那我们谈谈这次月考吧！把你们的答题卡给我。”老师拿着他们递去的答题卡，看了一会儿作文，说：“想必你们也听到其他同学的质疑声了，我想问问你们，你们的作文多大程度上属于原创。”
他们同时低头沉默，他们的作文过多内容绝非原创，无非是照搬别人的，有何原创可言。
看着他们一语不发，她又接着说：“作文书有很多例子，可例子多的是，你们应该花时间多阅读课外书，有必要非写作文书上的不可吗？其实我也认为写议论文没什么益处，这简直是为分数而写作文。我也反对只写议论文，但高考作文就考议论文，我们不得不训练议论文，所以很多同学都讨厌和害怕写作文，写得多议论文，恐怕连写其他文体都不会了吧！议论文扼杀了许多人的尚在摇篮中的文学梦。我不想你们也这样，你们知道吗？我有一个文学梦，我希望我教出的学生中有几个是作家，让他们替我完成我未完成的梦想。”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
最后妍低声地读着那句话：“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科代表也加入朗读的行列：“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在一起。”
语文老师无奈地阅读道：“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老师颇有感触，竟微微掉下泪，落下的眼泪在那抹微笑中变得晶莹剔透，如珍珠般明亮，点缀了她的笑靥。
“好啦！言归正传，我想说的是抄袭不是分数的问题，而是上升到原则的问题，不要为了那几十分而断送自己的诚信。其实大道理我也不会说，说了你们也未必能听得进去，我想再问一次，你们有没有作弊。”
科代表摇头否定，正想大声地宣布，可当想起老师说的原创，她说不出话了。
妍默默地注视着老师，她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刻不移，仿佛寻求着共鸣，寻求着原谅。
“你们要是有什么顾忌不能说，就当我没问。其实我也感觉讲道理的人挺烦的，以前我的老师也这样，你们希不希望有这样的老师！”
“当然不希望，大道理谁爱听就和谁说去，反正我不想听。”科代表坦白道。
“老师，叫我们来这儿，该不会只是谈谈作文的抄袭吧！”妍忐忑不安地试探道。
“抄袭这事我不说三遍，我相信你们，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她望着李凌妍，仿佛这话是对着她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