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继续听下去的,未料想沈轩在关键处噤了声。看他的表情,似是看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我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眼前却是背对着昏黄灯光而立的汪岚,仍然是那张遇事不变的冷脸,但是看着他挺拔的身姿,竟也让人平白的产生敬畏之感。
看见他这张冰似的脸,不禁有点扫兴。暗自在心里忖度,他来这做什么,难道是任琛耀让他找我来了。果不其然,他极为冷淡的说:“妺妺姑娘,二爷有请。”临了,冷冷的看了一眼沈轩,似是在警告他一般。
“好的,那麻烦你带路了。”我淡淡的一笑,暗自猜想任琛耀为何事找我。想来想去,除了季林,实在没什么与我有关的。索性静下心,不去想。
三楼的长廊上,除却汪岚脚底皮革“咯吱”的声响,与我脚上高跟鞋的“哒哒”声外,再无其他杂音。来到长廊尽头的房间外,汪岚无言的示意我进去。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推开门,呈入我眼前的便是任琛耀翘腿坐在沙发上的一面,嘴角不羁的叼着一根雪茄。
“二爷找我何事?”我看似平静的站在他面前,实则内心汹涌澎湃。他又在想着什么,算计着谁?
然而我却没等到他及时的回复,等到的却是无尽的沉默。嘴角雪茄的残烟已经是不堪重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雪茄上滑落到他白格子西裤上。周围的空气凝滞了,我不禁屏住呼吸,生怕深吸一口气烟蒂便会滑落。似乎所有平静的一切就会在残烟掉落的瞬间被打破。然而就在残烟将要滑落的一瞬,任琛耀娴熟的取下嘴角的雪茄,在空中勾勒出完美的弧线,将烟蒂掸在大理石桌面上的琉璃烟灰缸中。
“苏妺娘,安徽人氏。父亲苏振航是安徽数一数二的大商贾,13岁那年,你被送去西班牙求学三年,主修音乐。”任琛耀用最轻的的声音说着,没有任何跌宕,却让我的心顿时七上八下。他早已调查过我,在他眼里我就是一粒小虾米。他继续说着:“18岁那年,跟着青梅竹马私奔到上海。在上海的一年里生活困顿,无从生计。哼,想不到你也有如此魄力。”
我刻意的忽略他对我的嘲讽,冷冷的说;“想不到,二爷还有这等怪癖,喜欢暗自调查别人。”
“苏小姐也不差啊,一支曲的时间对我的生平应该有所了解了吧。”任琛耀隐藏了眼底的戾气,嘴角扯出的冷笑,看的我心头打颤。
我这才发觉,我在舞厅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他的生硬与冷漠容不得我反驳,只有静等他的下文。
“果然人靠衣装,今晚上这身确实比初来时村姑的模样好的很啊。”任琛耀毫无忌讳任由自己的视线在我身上打转,一瞬即逝的笑意残留在眼角上。不知怎么的,此时的我像赤裸的站在他面前。我下意识的抱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试图将他的视线隔挡,看着他嘴角放大的笑,我故作镇静的说:“二爷这趟命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如果只是对妺娘着装的赞美,那二爷已经做到了,妺娘可以离开了吧?”有着种种因由,使得我面对他时不能降低心防,不能心平的应接。
“别急,这趟找你来可不单单是称赞你的着装。”也许是坐着有些累了,他将右腿撤下搭在前方的茶几上,紧接着左腿搭在右腿上,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说着,“再者说称赞你的这档子事我并没有多大兴趣,这次是想告诉你,今晚算是为你开了个头,往后心里多少有个谱。你勾搭谁,这我不管,但你记住不要得罪我百乐门的客人,得罪了他们,你在我这没活路可走。”说完便深吸了一口雪茄,继而缓缓的吐出烟雾来。在烟雾中,他猛然抬头看了我一眼,遂即说道:“你那相好的我并不清楚他在哪,这事只有陈笙知道。等过些日子他出狱了,你再问他也不迟。”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不知道季林在哪?”听到季林的消息,我忍不住问他。
他像是听到笑话一般的笑出声来,眼睛却始终的盯着我。
我明白了,遂即扯出嘴角的一丝苦笑:“对啊,我和二爷非亲非故,二爷怎么会有兴趣知道这档子闲事呢?”
“呵!知道就好,这没你什么事了,出去吧。”任琛耀对于我苦涩的表情,脸上呈现出星星点点的不耐,便让我出去了。
临近门口时,我突然想起一个人,便停下脚步,看着任琛耀说:“对于二爷生平的往事,希望二爷不要责怪沈轩。这些事想必已人尽皆知,就算不是他告诉我,自会有别人告诉我。”
任琛耀看着我,眼神里满满的笑意。仿佛那是在告诉我,自身都难保,还管别人的闲事,自不量力。在我无尽的遐想时却听见他说:“知道了,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