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棉絮般的雪花,漫天飞舞,纷纷扬扬,从天而降,霎时,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山岗、河流、村庄、田野,银装素裹,上下四方,无边无垠,成了银色的世界。
风雪无情,严寒无意,它们疯狂着,肆虐着,猛烈地侵袭着僻远的赵庄村,给这里勤劳善良的人们带来更加沉重的灾难。天色不早,大概是辰时,赵庄还是死一般寂静,不闻鸡鸣,不听犬吠,不见一缕炊烟,不见一个人影。村头一只癞皮狗在雪地里拉屎,小狗刚一离开,五六只乌鸦一齐从一棵柏树上飞冲而下,为了多得些食物,他们争先恐后,扑打着,争抢着,叫骂着,最后还是以强者胜、弱者败而告终。
辰时将尽,村子里已有几家冒起了炊烟。这时从月娥家走出一个女孩,手里提着点东西,径直向秋月家走去。子辰已起来多时,正在打扫雪,听到外面人喊,便跑过去,一看是林燕,惊叫道:“燕妹妹,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来的?”林燕笑道:“我昨天来的,住在姑姑家。今天,我们还去学艺吗?”子辰踌躇了一会说:“雪这么大,我们怎么去呢?”
“不怕!”林燕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嘛!”这时,秋月从屋里走出来说:“这么大的雪,连路影都没有,怎么去呢?”
林燕说:“大婶,天气越恶劣,越能受锻炼!”
“那好,我去做饭去!”说着秋月就要去生火做饭,林燕说:“大婶,我从家给你们拿点高粱面,你看怎样吃法?”秋月说:“那就喝高粱面粥吧。”秋月洗了点地瓜和萝卜,切碎,放在锅里,生了火,很快,高粱粥就做好了。秋月给每人盛了一碗。外面寒气袭人,屋内热气腾腾,一碗高粱粥下肚,顿时寒意解除。“子辰哥,我们走吧!”林燕催促道。“走吧,我才不怕呢!”子辰说着想着,一个女孩子这样有胆量,我还怕什么!子辰、林燕告别了秋月,秋月嘱咐他们要小心慢行。两个小男女,情窦初开,便很快消失在茫茫雪海中。
风在刮,雪在下,而且越下越紧。地上的积雪已没人膝盖。子辰在前,林燕在后,艰难地跋涉着、跋涉着。回头看不见脚印,只看见一串深深的雪坑,因为子辰在前面开路,林燕是踏着子辰的脚坑前行的。两个人步履维艰地前行着,子辰每跨进一步,身子都有些不稳,左右摆动。林燕照印而行,踏准了还好些,踏错了,难免前俯后仰。起初他们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而行,他们都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估计错了,雪这么大,路这么难走,谁也没预料到,但他们谁也不会埋怨对方的。
他们跋涉了一个多小时,大约才走了三四里路,林燕累了,她耐不住寂寞,便说:“子辰哥,我们挽着臂膀,并排而行吧,这样互相有个依靠,稳当些。”
“好吧,我们就挽着手臂,并排而行!”子辰左手挽住了林燕右手臂,林燕右手挽住子辰的左手臂,两个人挽得紧紧的,并排而行,这样脚步放慢了些,可是,两个人联成了一个整体,走起来显得更有力了,更稳当了。
他们行走着,行走着,相互感到对方身上的一股暖流也传递到自己身上来,暖暖的。
“子辰哥,明年你报考哪个中学?”
“一中。”
“你呢?”
“我也考一中”
“子辰哥,长大你想干什么?”
“做个江湖义士,除暴安良,打抱不平!”
“那是旧社会,新社会哪有那么多不平事?”
“不平事太多了!”
“说说看。”
“同一个太阳,同一个月亮,同样一片蓝天,同样一块黄土,同样一条河,为什么有些事别人能做,我娘不能做?为什么有些话别人能说,我娘不能说?去年割麦子,人家一人割三陇,月娥非要我娘割五陇,人家干一晌活,领五分,她偏给我娘三分,说什么我娘是接受改造!吃大锅饭的时候,别人天天大喊大叫吃不饱、吃不好,没有事,我娘小声说一句吃不饱,差点挨斗……”子辰气愤地说个没完没了。林燕也很生气地说:“天下竟有这事,真是太不公平了!”
子辰瞅了林燕一眼说:“你姑月娥不是个好女人,光相好的有好几个,都是当官的,我叔洪强是她的一条狗,在她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听说寅龙、寅奉两个孩子没有一个是他的,都是野杂种!”
林燕听了,即对姑姑十分生气,但对子辰毫无拘束地对姑姑恶言恶语地攻击也很气恼,因为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姑姑啊。她保持缄默了,任凭子辰怎样说,她一言不搭。子辰也看出林燕生气了,口若悬河的水立时闸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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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顺翁 时间:2016-05-31 14:27:04
又是一阵沉默,他们艰难跋涉着。突然眼前出现了塌方,一大片圆形的雪拍沉了下去,两个人立时惊呆了,正要撤身后退时,为时已晚,厚厚的积雪裹挟着他们,一同掉进一丈多深的洞穴中。万幸得很,他们都没摔着,多亏厚雪作了他们的铺垫。待他们惊醒过来时,他们都坐在厚厚的积雪上,两人的胳膊还紧紧地挽在一起。他们惊魂未定地站起来,渐渐松开了胳臂,观察着洞中的一切。洞底无水,洞是用砖砌的,圆形的,上口是圆的,下底也是圆的,这是一口枯井。子辰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林燕也认定是口井。怎么出去呢?他们看了看洞口,又看看洞底,足有两人多深,他们摸了摸井壁周围,全是用砖砌的,工匠的技术高,砌的严严实实,平整细密,砖缝儿细得像道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丝毫找不到缺口和漏洞,因为天气寒冷,井壁上罩了一层薄薄的冰,滑的根本手扒不着,脚蹬不着。怎么出去呢?两个小孩犯愁了。外面的风很大,他们听得见呼呼的风响,风还不时地裹夹着雪花,直往井里钻。林燕想出了个好主意,两人用力一起高喊,或许有人能听到。于是两人攒足了劲,一二三齐呼:“救命了!”“救命了!”“救命了!”喊累了歇歇再喊,喊了一遍又一遍,喊了一阵又一阵,他们两眼不住地望着井口,期盼有人出现,但听到的只有风声,看到的只是飞舞的雪花。两个小孩失望了,彻底失望了,他们嗓子都喊哑了,再也喊不出声音,只能坐下来喘息着。
“子辰哥,要是我们在这里说话,家里人能听见该多好,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林燕绝望临头还在异想天开。
“在外国,隔着几千里,都能给亲人说话。”子辰说。
“真有这种东西这么神?”林燕不相信。
“真的,我听老师说的!”子辰肯定的说。
“别想那么远了,还是想想近的,我们怎么出去吧!子辰哥,我们能出去吗?”林燕有些害怕,说话有点无奈了。
“林燕妹,不用怕,我们一定会出去的。”子辰给了林燕勇气和信心,让林燕坚定起来。
子辰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林燕:“燕妹,上次师傅教给你‘壁虎游墙’法了吗?”
“没有,师傅只是说了,还没教呢!”
“枉然!要是师傅教给我们‘壁虎游墙‘法该多好,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游出去了。”子辰说着很惋惜。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一过午。外面的风还在刮,雪还在下,子辰害怕了,要是白天出不去,夜里更难熬了,饿不死,也要冻死在井里,天黑之前,要千方百计地逃出去。他对林燕说:“燕妹,我蹲下,你踩着我的肩膀,我把你顶起来,看能不能扒住井口。”
说着,子辰蹲下身子,林燕踩在子辰双肩上,子辰用力把林燕顶起,林燕双足用力下踩,两手上伸,可是手离井口还足有二尺多。子辰蹲下身,林燕从子辰身上跳下来,井内的雪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冷,林燕身子在颤抖,上下牙在打架,她几乎要哭了:“子辰哥,我冷!我冷!”子辰早晨就喝了点萝卜地瓜稀汤,也饿了,也累了,他也感到身子冷得厉害,像在冰窟里一样。
“子辰哥,我的手麻木了,不当家了!”
“妹,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暖暖!”
林燕把手伸过去,子辰抓住林燕的手,可两只手都像冰块一样的凉。林燕把手缩了回去说:“哥哥,你的手也冰凉冰凉的。”
“妹,把你的手伸这里!”子辰解开小棉袄的纽扣,露出前胸。林燕把手伸过去,紧紧靠在子辰的胸口,子辰又把小棉袄裹紧,像怀抱冷冰,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林燕两手得到了暖意,不麻木了,伸展自如了,她把手从子辰的怀里抽出来,也解开自己小袄的纽扣,拉住子辰的手说:“哥哥,快把手伸过来!”“不,妹,使不得!”子辰缩着手说。“什么使不得,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忌什么?”林燕抓住子辰的手,生拉硬拽,子辰的手刚近林燕的胸前,突然,空中响起轰隆隆的雷声,子辰猛的一惊,手像触电般快速收了回来,推开林燕说:“妹,千万别碰我!”林燕也感到非常震惊,大雪纷飞的寒冬,竟响起隆隆的雷声,真是千年未有,亘古未见。我触摸到他前胸,百事无有,可他的手刚触碰到我胸前,便雷声响起,莫非他不是凡人?
书中暗表,林燕猜对了,小子辰不是凡人,乃是八仙之一韩湘子投胎转世,受王母娘娘之命,详查民情民意,天上七十二天,民间七十二年,期间,替天行事,严守天规,若有逆天而行,贪乱红尘,必遭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子辰想起刚才的一幕,还心有余悸,他不埋怨林燕,林燕思想单纯,心地善良,他责怪自己太随意从事了,差点酿成杀身之祸。林燕近在咫尺,他不敢近前,手脚都缩着,他拘谨得头也不敢抬,不敢直视林燕。
“子辰哥,你怎么忽然变成了个大闺女,这么害羞,这么腼腆!”林燕问。
“妹,说点正经的吧,我们怎么出去?”子辰岔开了林燕的话题。
“我也想不出好法来,要不我们就死在一块!”林燕完全失去了信心,灰心地说。
“傻妹妹,别说丧气话,我们一定会出去的。”子辰满有信心地鼓励林燕。“妹妹,你能驮得住我吗?”
“驮得住!”
“你先蹲下,我踩着你的肩膀,你把我顶起来,先半蹲为我上跃蓄势,等我耸身上跃的时候,你再猛地挺身为我上跃长势,你我上下联合,蓄势长势融为一体,这样定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