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已堪堪挨着地平线,余晖让这方天地依旧明亮。纳尔卡看看天色,策马偏离了大路,许久,他在一处树荫下找了块不错的空地,系好马,又拿出帐篷,准备安顿好在这里过夜。
毕业季也正值一年一度的假期,骑士学院的学员有的自此离开,踏上自己的前程,其余的,都各回各家。如此难得的长假,纳尔卡自然也要回家探望双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纳尔卡微微有种眩晕的感觉,他策马停下,平复片刻,接着往前走。
对面行来一支车队,领头的男子热情地冲他挥手,又呼喊了几句,显然是打招呼。可这一切,在纳尔卡眼里似乎都有些变形,连对方的话语也只能勉强辨出几个字词。
他勉强笑笑,挥挥手算作回应,却感觉自己的动作荒唐无比。
这是怎么了?纳尔卡找了个地方休息,审视了一下自己,又运起精神力扫描周围。
一切正常。他摇摇头,想驱散眩晕感,接着往前走。
行了许久,一路反复试验,他才找到了一点感觉,于是策马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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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路上,一骑飞快驶过。
前面一个急弯,马儿也没怎么减速,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转过方向,很快就走远了。
几个在路口附近摆摊的小商贩看到这一幕,个个张大了嘴,目送对方离去。
纳尔卡飞驰了许久这才让马儿放慢脚步。
为了抵御那股莫名的眩晕感,他运起精神力护住了自己,这才赶路。
结果他还意外地发现,这比以前单纯用斗气笼住马匹效果要好得多。
他似乎能感受到战马的视野甚至情绪,当真有了人马合一之感。
只是,自己的精神力似乎也不是单纯的精神力了,几乎要和斗气混杂融汇为一体。就像上次他运起精神力不让紫楹花落在身上时,莫里斯却称许为“斗气空间”——据纳尔卡所知,那是类似于斗气盔甲的斗气外放特殊能力。
不过,怎么称呼,甚至怎么得来这种能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够运用,并且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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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的奥秘无穷无尽,仅仅是人体所蕴含的奥秘就不计其数。无数世代以来,魔法文明逐渐昌明,破除了大量迷信而致的残暴,但即便如此,也解答不了几个最基本的问题。
记得静月说过,曾经所有的施法都要用到材料,那时的魔法师,法袍上满是口袋,装着各类施法材料。好的魔法师必须熟记所有材料的位置,施法时才能迅速拿到手里。否则对敌时,拿错材料导致施法不成功,后果可是灾难性的。
依赖材料施法的时代过去许久,魔法文明仍受制于魔法位的问题。那个时代,魔法师每天晚上都要清理当天遗留的法术,并冥想重新准备第二天要用的魔法。比如要一对一战斗的话,提前准备的却是勇气之类辅助魔法,自然结果不妙。
这个时代也过去了。如今的魔法师,只要有足够的魔力,理论上,可以随便施展自己所修习过的魔法。至于当年的贤者哲人,如何破除对材料的依赖,如何破除魔法位的限制,如今又有几人能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按照静月的说法,文明总是在不断发展进步,下一个魔法时代或许是不区分魔法能量类别的时代,不用拘泥于金木水火土等魔法元素,任何魔法能力都能调动集聚任何魔法元素,那时,就是真正的魔法力量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了。
静月的见识纳尔卡很是佩服。人类在与各类魔兽、各类智慧生灵的战斗中同样发展出了斗气能力,如今可谓流派纷呈,特殊能力也层出不穷。谁又能知晓未来斗气能力会达到怎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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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远远望见那片群山时,纳尔卡发现,尽管自己努力平静心绪,但各种莫名情绪仍浮上心头。
迎面吹来的风很是清爽,就像多年前一次次走过时一样。
他放开胸怀,任由马儿沿着路缓缓行进。
他突然也有些明了,那种微微的眩晕,原来是近乡情怯?
这个夜晚,他早早就找了个僻静之处安营。
可睡下之后,那莫名的眩晕感依旧困扰着他,在帐篷里翻来覆去好久都睡不着,于是索性起身,走到帐外。
天上月华如水,偶有几颗星星眨着眼睛。
纳尔卡看着月色,听着呼呼的风声发了会呆,略略收拾了一下,就向山中行去。
凭着旧时的记忆,他找到了那座山谷,静立打量片刻,步入山谷中。
这里山林已深,又少有出产,所以向来人迹罕至,倒是有些低级魔兽出没。
普通的农民奈何不得它们,可实力高的佣兵又看不上这些荒凉之处的低级魔兽,所以任由它们在此逍遥。
月光下,纳尔卡慢慢走着,不久就走到了一座山崖下。
身后草丛深处微微有了点动静,纳尔卡也不回头,只是将精神力量提起,又释放出去。
身后的草丛骤然一静,接着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很快又彻底安静下来。那是一群啮齿鼠,三级魔兽,已然闻风而逃。
山崖前,有一棵小树,此际已无花朵,只有稀疏的枝叶,似乎还散发出莫名的香气。纳尔卡走近,仔细端详,又伸出手来抚摸它。
以他此时的感应,才发现,一股隐隐的能量正在这一片悄然流淌,汇聚的中心,正是这棵小树。
多年前,他到了此处,几乎拼了命才采得花朵,可惜却无人可送。
他这才发现,那个面庞已经从自己的脑海中淡去了,此刻几乎想不起她的模样。也许是这多年来自己的故意遗忘真的发挥了作用吧。
“时光犹如野兔般向前飞奔,但我的手臂间还抱着古老的鲜花——还有对这世界最初的爱。”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这一诗句,脑海中又浮现兰妮的身影,不由微笑了一下,随即转为静默。
发呆了许久,他才慢慢回到营地,这个时候居然再无杂念,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天还未亮,纳尔卡就起身继续赶路了。
绕过小小的市镇,他就看到了高处伫立的城堡,犹豫一下,策马靠近了些。
城堡大门敞开着,不过许是久未维修的缘故,内里一切都显得灰暗无光,那有昔年的光华葳蕤。
纳尔卡也不停下,任由马儿慢慢走过,这一切似慢又似快,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城堡抛在了身后。
前面就是家了。纳尔卡一直记得,有一年假期他晚回家几天,父母就急得不得了,听邻居说,天天在村口张望,远远望见有行人就恨不能过去看看。
可能在他们心中,自己永远都是没长大的孩子。纳尔卡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