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马分尸,也就是车裂,很明显就是将人用五匹马的力量往五个不同的方向撕拉,直到人体承受不了巨大拉力而颈部四肢依次撕裂直至死亡,这种酷刑是从秦朝时期开始流传的,后来因为此刑法太过残酷便在汉朝时被废除。
我的大学本专业是有一门运动解刨学的,人的颈椎与胯骨和肩胛骨相比是相对脆弱的,如果是五马分尸的话,五个大致相同的力量往不同的方向撕扯,那么首先断裂的必然会是颈骨和上肢,可刘悦的尸体撕裂顺序却是从下往上,而所用的力度也并不相同,难道说这次并不是…
五马分尸最大的残酷不是死亡的瞬间,而是你明明渴望得到生存的希望却生生要独自感受死亡的拉扯,那种感觉是来自地狱的呼唤,直到你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头部渐渐与身体分离,灵魂逐渐被外力撕裂,那种强大的刺激并不仅仅是肉体的死亡,而是对精神的折磨,也正是因为如此,所有死者眼中总会看到大于精神承受能力的恐惧。
我抬头仔细的看着四周环境,案发后的现场被警察保护的确实很好,而凶手把案发前的现场归置保护的也同样很好。
如果不是怨灵杀人,那么以刘悦的身手必然是会出现打斗事件的,如果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那么只能说明那个人是刘悦比较信任的人或者是没有预料到的人。
身手摸了一下地上散落的颜料,再次抬头看着画板,若是那幅《呐喊》不是出自刘悦之手,那么必然是凶手画的,他应该是想要向他人传达什么意思,悲愤还是哀鸣?亦或者是怀才不遇的内心挣扎。
“赵晟轩,我要上次死亡的所有人尸检报告,带我去看尸体。”
经过上次的打赌,赵晟轩已经出动过一部分警力保护刘悦,可刘悦是个骄傲的人,听说是当场拒绝了,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是凶杀还是?”
赵晟轩小声问着,现在的灵异事件已经让所有警务人员人心惶惶,局长已经下了死命令不能传出去蛊惑人心,可毕竟都是些怕死的人,身边的同事一个接一个的惨死,任谁也会多些心思。
“有些不对。”
我轻轻摇了摇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就好似真相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捅不破那层窗户纸。
“对了,你昨晚是不是趁我睡着袭击我了?我怎么今天后背一直在痛,我让小刘看了下他说都淤青一片了。”
赵晟轩突然想起什么没大脑的喊着,说完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尴尬咳了咳,我有些无奈的用手遮在眼前,这人笨起来还真是天真可爱。
“轩哥,你行啊,看不出来口味挺重。”
坐在副驾驶的小张满脸坏笑,也不管开车的警察早已经憋出内伤,回头瞥了赵晟轩一眼,一副的他早知道我俩有奸情的样子。
赵晟轩有些抓狂的伸手打了前座的小张,那样子有些小小的傲娇。
“哥这是为共产主义献身,以后再有这种好工作,哥第一个想着你。”
我不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心知他们依旧把我当成重点监视的可怕对象。
“哎呦,哥你这都献身了,我们可不敢抢了哥你的肥差。”
小张依旧满脸坏笑,快速躲开赵晟轩再次袭击的魔爪,无辜的瞥了我一眼,惊的浑身一哆嗦,自从我第一天进警局开始,他们都私下认为我根本就是个传说中的魔女。
刑警队的尸检房和医院的解刨室没什么太大区别,唯一不同的可能就在于最终的目的。
那几个盗墓贼的尸体算是死亡时间较早,为了防止尸体腐化早已经冰冻在了冷藏间,除了尸检报告详单便也就没有了什么可用价值,而刘悦的死亡时间是在21号凌晨也就是昨天,所以说她的尸检应该也是刚刚赶出来的。
“这么快就缝合了?”
看着躺在解刨床上的尸体,我微微蹙眉,案件还没有侦破,提前缝合尸体?
“局长下的命令,说是刘家来人闹了,必须让把尸体缝合后火化入土。”
还在忙着给尸体化妆的入殓师低声说着,面无表情的脸也算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向他们这种常年接触尸体的人总是沾染着一身尸气,若是没有足够定力怕是很容易招惹脏东西。
“简直胡闹,案子还没有查清怎么能这么草率?”
赵晟轩有些激动,刘悦的死因到现在不能确定,那么多的谜团就这样算了吗?
“你好,可以让我和死者单独待会吗?”
我低声问着一旁的入殓师,对于他们这种职业,我是很敬佩的,不为别的就为这份魄力。
老头忙着的手停了一下,抬头深意的看了看我,随即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看着瞬间安静下来的房间,我的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人生就是如此,管你生前风生水起还是骄纵蛮横,终究不过还是一个人死茶凉。
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着空气中的亡灵怨气,从我进入停尸间开始,脚上的银铃便一直清泠的响着,我不反感这个声音,可游荡在四处的亡魂却是最听不得的。
轻轻睁开眼睛,仔细观察着刘悦的尸体,四肢和头部虽然已经缝合,但还是不难看出她的身上除了撕裂的痕迹还有一些排列均匀的暗紫色淤青。
浑身一颤的我快速用手撑住床边,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那不是冤魂作祟,她是被人用自身力度生生撕裂的。
我看过那几个盗墓者的尸检报告,均是头部先断裂,而且不管撕裂的顺序如何,肢体所承受的五个方向力度均是等同,那种科学无法解释的死亡手法才是亡灵作祟,若是人为,哪怕作案手法再逼真,终究还是会遗落下蛛丝马迹。
“查找恒润花园所有入口的监控,凶手为男性,力量大于常人甚至超过人类极限,职业应该是以绘画谋生的街头艺人并且生活拮据,你可以排查Z市街头绘画艺人中有没有在20号下午或者晚上进出恒润的,或者是登记过的送货员,货品可能是绘画颜料。”
我从房间出来便一路焦急的向外走着,凶手之所以会留下那幅画说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形式所迫,也就是说他是被逼的,虽然杀了人但是他的内心很挣扎,就像梵高的《呐喊》可以表现他内心的焦虑和恐惧,既然是受他人或者外力压迫,那么凶手本人极有可能也会遇到危险。
“去查。”
赵晟轩一边吩咐身边的小张记录一边跟在我身后走着,他知道我应该是了解了凶手的作案手法,不然不会如此着急。
“你们在刘悦身上或者家中没有发现可以指纹吗?”
“没有任何指纹。”
“轩哥,小刘查到恒润那边的监控,说有个男子前一天下午五点左右进入小区,之后再没有找到他出小区的视频,小刘问过门口警卫,说那个男子没有出入证,但经常来小区送东西,具体是送什么他说不知道。”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那人必然和刘悦是认识的,经常进入小区因该也是去找刘悦。
“赵晟轩,你查一下刘悦生前最喜欢的绘画颜料都从哪家买,还有她的绘画是跟谁学的。”
之所以没有出现打斗想必刘悦和那个人是很熟悉的,只有熟人作案才能让被害者放松警惕,况且刘悦也属于资深刑警,若是陌生人靠近这点警觉性还是要有的。
大约过了十分钟,小张便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应该是查到了什么。
“轩哥,刘警官生前喜欢绘画,但是今年才开始学习的,教她的是一个在汇龙广场替人画像的街头画家,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小张几乎是用一口气说完,之后看我的眼神变得更加怪异,因为那里面除了恐惧又多加了其他一些个人情愫,也许是佩服,也许是怀疑。
“汇龙广场?”
赵晟轩疑惑的问着,突然想起什么的他有些愧疚的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我知道他肯定是在回忆一些曾经的过去,毕竟刘悦生前几乎把他当成个宝,有点什么特殊回忆也不足为奇。
“我记得之前出任务,跟踪一伙毒贩现场交易,地点就是在汇龙广场,我和刘悦为了掩人耳目扮演情侣让一个画家画过一张画像。”
赵晟轩声音越来越低沉,我知道他在自责,毕竟刘悦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为了他。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什么刘悦一个单身姑娘会选择住在恒润花园,一开始仅仅以为有钱人的生活我这种穷屌丝不理解,后来才知道人家有着更加高大上的目标,并且深谋远虑。
“轩哥,汇龙广场那边的街头艺人都说那个画家好几天都没有去画画了,有一个小姑娘和他比较熟,说他最近一直神情恍惚,连给客人画肖像都画错好几次,最后还是她出面免费给客人画了好几张人家才罢休的。”
电话那边,不知道是谁有了线索的汇报着,他的电话声音很大,即使我和他离得不是很近却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画家现在在哪?”
“小姑娘说她知道嫌疑人在一家绘画颜料店打工,就在Z市大学城附近,我们现在已经在路上,这次一定抓住那兔崽子。”
那边的警察说话声音有些激动,通过这次的查案也不难看出,刘悦这人除了在我这里人缘不好,跟其他人倒也还合得来。
不自觉的拿手机照了一下自己的脸,难道我长的那么让她有危机感?很自恋的静静看着自己的脸心中有些惭愧,其实我很少关注自己的外貌,如今想来这么多年还单身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
现在的大学生每个都花枝招展,不化妆不出门,偶尔在大街上能碰到我这样黑白系搭配风的概率也是够买彩票了。
“详细地址说一下,我们马上过去。”
“大学城工艺美院红房子小街右边第三家,九天画社。”
赵晟轩挂了电话,转身看着一直盯着手机发呆的我,身手轻轻敲打了一下我的脑袋,表情似乎有那么些许放松。
“怎么?被自己的长相吓到了?”
我抬眼瞥了他一下,继续无视他。其实我长的并不难看,浓密纤长的睫毛不用涂睫毛膏就特别卷翘,虽是体育生却没有在身上留下任何阳光和健康的味道,纤瘦的身躯透着不正常的白,常年面无表情的脸展现着深不见底的神秘,眼神中的冰冷总是像可以看透一切的镜子,总之那种感觉真的很像杜栎笙说的冷血杀手。
看着窗外的绿化带快速的在眼前闪躲着,我知道现在的车速至少100以上,无奈的闭了闭眼睛,伸手揉了揉已经被警笛声震得微微发疼的耳朵,这虽说我们大学城都在郊区,可市中的限速还是明令规定在小车60的,这般正大光明能超速能闯红灯的也就只有这些所谓的警察了。
“祖宗!你还知道联系我?”
我刚拨通了杜栎笙的电话,那边便传来一阵怒吼,其实这样的他我早就已经习惯,几乎从来没有等我先开口过。
“你现在在哪呢?”
我再次揉了揉耳朵,最近最受摧残的便是自己的耳朵了。
“迪麦酒吧呢,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玩失踪不用打工赚钱。”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在酒吧呆着,据他说他那么帅的人学犯罪心理学太浪费人才,夜场才是他该疯狂的地方,当然他一般都是搞偷拍,不过白天倒真是在酒吧打工赚钱,毕竟一个暑假总不能就这样浪费。
“你现在请个假快点去九天画社,就是红房子那里,什么都不要说就买油画颜料,调和油越多越好,最好两个人搬不了的那么多。”
“可乐,你没事吧?你最近不跑步不打拳不跑酷改画画了?还用那么多颜料干嘛?画天幕啊?”
杜月笙有些吃惊的喊着,他这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大惊小怪,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他总能给我带来片刻的欢乐,而那份欢乐,对我来说,异常珍贵。
“费什么话?快去,买颜料的钱有人报销,还另外有跑腿费,比你一个月的工资高。”
我无奈的翻了翻白眼,知道他其实是在纠结钱的问题,转眼瞥了赵晟轩一眼,眼底笑意更浓。
“你看以后这种事情把重点说在前面,我挂了,现在去也!”
看着已经火速挂断的电话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看到一旁赵晟轩的眼神,心底在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你找别人做什么?这件事情还是牵扯的人越少越好。”
赵晟轩有些不悦,他自己也搞不清生气的原因在什么地方。
“你们警察身上总带着一种很容易察觉的疏离感,并不适合做这件事情,为了不要打草惊蛇,你最好叫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全部在一旁安静的待着。”
我不想过多解释,但总怀疑现在的警察真的都是正规警校毕业吗?
“还有,能不能把这警笛关了?什么人听见这个也跑了。”
无奈的回想着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次若不是那伙盗墓贼想杀我灭口分散了精力,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而我之所以没有选择逃离,是因为知道当时若是走了事情会更加麻烦,可作案现场像我这样的良好市民又能有几个?
赵晟轩最终还是妥协的吩咐关了警笛也打了电话,其实他从内心还是选择信任我的,不然不会不管纪律一切由着我胡来。
我们到红房子小街的时候,他的手下已经早就“潜伏”在那了。我有些无奈的将运动衫上的帽子盖在头上,真想装作不认识他们,对于警察来说最好的潜伏便是入戏,可他们呢?坐在对面的橙果喝着饮料,那贼兮兮的样子很明显的告诉所有人,我不是犯罪团伙就是警察。
“嗨,可乐!”
早就已经赶到买着颜料的杜栎笙出门一眼就看到了我,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早就到了开始和老板打价了,毕竟能赚一点是一点可是杜大侦探的名言警句。
看着他身后有两个店员帮他搬颜料,甚至连老板都亲自上阵。这家的店老板我是见过的,就是跟在最后慢吞吞搬着东西的大胖子,因为他的体型很胖,以前和杜栎笙逛红房子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感慨艺术家总是“肥同凡响”。
我有些了然的皱了皱眉头,既然已经招了新店员,想必凶手已经辞职有一段时间了。
“老板怎么都亲自帮你搬东西了?乌龙茶你好大的面子。”
我说笑的看着身后走几步都喘的胖老板,能让他出动的估计都是大客户,至少也得像杜栎笙这样一买买三四箱的人。
“哎呀没办法,现在的大学生都身娇力轻的干不了重活。”
胖老板笑呵呵的看着我,估计也以为我们是以前的老顾客。
“唉?上个月来买颜料不还是那个大哥哥吗?怎么换人了?”
我故作不知的看着老板,更加让他确信我是一个经常来买颜料的人,其实我也只是不确定这个老板和凶手的关系,案件没有破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彻底排除在凶手的嫌疑之外,有时候连自己也不能排除,因为之前存在过很多案例,凶手在睡梦中杀了人可他自己却并不知道,对于这样的人,往往很容易被排除在外。
“你说小袁啊,那孩子干的好好的,前段时间说啥也不干了,你还真别说,我开店这么长时间也就小袁用着顺心,那孩子,自己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没问题,请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干的活,现在请俩都不够用。”
老板打开话匣子般说的义愤填膺,那满脸的不情愿似乎是说给身边两个打工学生听的,其实那两个学生也不是特瘦弱的那种,虽然不是力气很大,但也算是正常体力了,既然他说的小袁那么厉害,估计凶手是他没有太大问题,可终究也只是个力气大了一点的普通人,想要将人完全撕裂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