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坚决反对,我年纪还这样小,我才不赶着结婚呢。”
“ 丽丽,你爸爸一个人管理一个大公司够累,找一个人来帮你爸爸多好,何况这个人是这样出色。”
范丽丽想一想,笑:“其实,我也觉得他蛮神秘一样。”
第二天,范子岭把熊小鱼叫到他的办公室,问他:“熊小鱼,你知道,黄市分公司总管待遇丰厚,而且你要愿意就任黄市分公司总管的位置。”
熊小鱼说:“能力我有,但是我不符合招聘条件最后一款,已婚。”
范子岭说:“这个也可以在筹备之中。”熊小鱼楞住了。
范子岭说:“昨天晚饭后,我女儿提到你。”
熊小鱼说:“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说这话时,他有几分紧张,他知道范子岭的下文。
范子岭说:“你们愿意交往吗?”他目光凛凛,强光拧成一束——是威严。熊小鱼不怕他的威严,他怕他要的答案。
范子岭看熊小鱼态度平淡,更加有几分欣赏他,说:“当然,这是一个大问题,你可以慎重考虑。”
熊小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今天的事很意外,他和范丽丽不过见了两面,说不上喜欢也不至于讨厌。范丽丽呢?是对他一见钟情还是老范的一手谋划,他纷繁复杂的想一通。商业婚姻并不少见,想到商业婚姻他有几分钟是嘲笑自己的,他自信是个有能力的人,然而有一天他也要沦落,像一个落亡人。在爱情和婚姻上他真的是一个乞人了吗?像今天,范子岭就要施赠与他婚姻了。婚姻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相爱吗?不是,远远不是,它仿佛只是偶然加契机。至于婚姻的内容,幸福与否?婚姻它是管不到了,它只要完成一个形式,只是一个落结,一个年龄的落结。一个人生过程里的落结。他是要接受它吗?接受范丽丽以及她的家族和她家族的的巨大财富吗?
再往前走仿佛是没有路了。他的前面全是范丽丽。她赌住了他的人生。他的烦恼膨胀着:他的从前,他的三十几岁的从前。他的小小的办公室装不下他膨胀的烦恼,他需要走出去呼吸大量的新鲜的空气。散落掉它们啊!零零絮絮的,像一片片黄的秋叶。他想到打电话给在黄市的朱砚,问他,然而问他什么呢?像幼稚园的儿童睁大眼睛问老师:1+1=?他知道他问的问题很简单,大的道理谁都会说,正确的答案似乎永远在那里。
不过,有时1+1=?也会有很多答案啊。全是由着人想出来的,他该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他苦恼着。
正思想着,电话响了,是朱砚。朱砚在电话里问:“你在想一个答案吗?”
熊小鱼问:“你怎么知道?”
朱砚说:“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问题的答案。”
熊小鱼说:“是什么?”
朱砚肯定的说:“1+1=2啊!很简单的答案,你不要想得太复杂。”
熊小鱼就沉默了,他知道范子岭给朱砚打了电话,并请他做说客。可巧的是,熊小鱼才放下朱砚的电话,他母亲也给他打来电话,几句话后,就开始她的主题:小鱼,你该成家了,你不能老这样一个人单身着,我和你爸不放心啊……一番声泪俱下的诉说,让熊小鱼几乎无地自容,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让父母为他操心……他想,好吧,这一生就范丽丽吧!他的心里有了答案,有了答案他倒坦然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拥有爱情,爱情也不是唯一的幸福。他在强加给自己这些慨念时他想哭,他毕竟是一个有爱情理想的人,然而他要放弃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信念,这些算什么呢?一切都可以砸碎,一次次的砸碎,一次次的重建,结茧的心什么都可以忘记。他和范丽丽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熊小鱼和范丽丽像所有情侣那样开始交往。
范丽丽有时会很好奇地问熊小鱼过往旧事,熊小鱼都微笑着说:“都是很平淡的时光,也没有什么特别。”越是这样轻描淡写,范丽丽越觉得熊小鱼过去的神秘,只是问不出什么来,心中觉得怅怅的,老觉着和他有一段无形的距离。她向她父亲诉苦:“爸爸,我觉着他不够在乎我。”
范子岭笑笑:“男孩子和女孩子思维方式不同而已。熊小鱼会是个出色的男人,相信爸爸的眼光。”
范丽丽无法驳倒她爸爸:“那么,爸爸,我要一个盛大的婚礼。”
“当然,范子岭女儿的婚礼是珊香盛事,爸爸自然不敢马虎。”
“我要两场婚礼,一场中式一场西式。”
“好,爸爸也答应你。”
范丽丽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熊小鱼,熊小鱼并没有太多震动,反而说:“两场婚礼,那多繁琐。”
“繁琐!你居然会觉得繁琐?”范丽丽嘟嘴的样子还是个十足的小孩子。熊小鱼呆怔怔看着,心中若然所失,自己这样贸然决定自己的婚事,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然而,如果没有了爱情,去做一番事业也许会获得一种心里上的暗补呢?熊小鱼内心是苦笑着的。
这个夏天,閠怡琦回了一趟老家,她遇到了丽菊。旧时那个偏爱红色的女孩。衣服还是从前的鲜艳,人却暗淡了许多。一晃过去了十多年啊!俩人执手相看慨叹着,仿佛时间才从她们指缝尖流过,她们又抓不住。
丽菊叹道:”那时多热闹啊!你们纷纷的回来,又纷纷的走了。”
“还有谁回来了。”閠怡琦问。
“熊小鱼啊。”丽菊说:“熊小鱼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好像还没有成家”。
“不可能吧?”閠怡琦惊问。丽菊唠唠叨叨的还说了许多话,閠怡琦一句也记不住了,就这一句“熊小鱼还没成家”的话在那里荡,像个旧时钟摆,来来回回敲得她的头都痛了。她一直认为熊小鱼和乔鹿儿一起考研一起读研,然后顺理成章的成家。现在丽菊说熊小鱼没有成家,那么他和乔鹿儿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呢?
华朗逸爱上了喝酒,要么就和朋友之间聚乐。不出去应酬喝酒聚乐的时候就闷不成声的在家看电视,看《还珠格格》看小燕子一团傻气,看里面乌烟瘴气的热闹而在一旁笑得小孩子一样没骨气。
閠怡琦问他:“你笑得那么开心,笑得这世界好像只有你一个人似的,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是爱情还是热闹?”
华朗逸说:“我在看时间,看时间怎样从我空闲里流过。”
閠怡琦说:“我也不能堵住你那些空闲么?”
华郎逸说:“你堵住的是我的爱好。”
閠怡琦说:“你的爱好无非是喝酒聚乐。”
是的,华朗逸爱无穷尽地和朋友喝酒一起聚乐。閠怡琦孩子般的闹让他无法安静,他是完整的,不需要剖开他自己,七零八落的,他偶尔也去牌场,那一个四方的小阵,能让他成为他自己。即使危机四伏,风声鹤唳,他一样能从容作战,凭他睿智的头脑,娴熟的技法,镇定自若的作风取得辉煌战果。那时,他是开心的,绝对的。他爱上那一遍废墟中的热闹,在一片喧赫声中他做得了他自己。
閠怡琦是不满的,但是她又不得不接受这一切。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像一块被遗弃的荒漠,没有了开垦就没有了热闹的生气。总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的过下去,人生总是无法预知未来的,很多的时候以为一切就这个样子了,答案甚至可以放在抽屉里,落上锁,却被一个偶然全盘打乱。
那天早晨,閏怡琦是没有预感的,她和往常一样走进墨氏科技公司大厅。然而她看见了熊小鱼,熊小鱼和朱砚走在一起,笑谈着。一抬眼的刹那目光相溶,彼此兀自一惊。表面风平浪静,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神情,那神情既不肯定他们的认识也不否定他们的认识。
朱砚不知道他们的旧事,还在热情的替他们介绍。原来熊小鱼已到黄市珊香分公司任职。
朱砚说:“閏怡琦,这是珊香分公司新任老总熊小鱼。” 又转过头对熊小鱼说:“我们公司的技术总监閏怡琦。”
“閏怡琦,你好!”熊小鱼对閏怡琦淡淡一笑,那笑轻飘飘的,仿佛他自己都不很确定。閏怡琦看着他的脸,他的笑原本很熟悉,此时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隔了很厚的堆砌,不那么清晰。
閏怡琦亦对他微微一笑,说:”你好,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老同学。”
熊小鱼打一个哈哈说:”是的,这就是世界原本很大又原本很小吧。”
朱砚却很稀奇的样子:“珊香公司和我们墨氏科技是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没想到居然这样巧的人脉组合,太妙了。”
是啊是啊,一切太奇妙了啊!
熊小鱼走了,他的笑轻飘飘的荡在空气中,蛛丝网一样要结到閏怡琦的内心里去。有一种浅浅的热闹漫延而出热闹聚集着。閏怡琦像一个翻旧箱子的人,翻出许多旧的记忆和旧的喜悦来,一点点的清算一点点的堆积,要聚集一个大的喜欢才好呢,激动欢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