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多时,江邢珉下夜班前最后一次检查严思欣的生命体征,手搭上她的手腕,佯装看着表数她的心跳,余光扫向她苍白脸庞。吸氧罩遮住她的口鼻,轻薄雾气规律喷在吸氧罩上。她的生命体征正常,基本脱离危险,由于头部撞伤严重一直昏迷,被特邀的知名脑外科专家也不敢断言能不能醒。
严思欣从ICU搬进脑外科重症监护室以来,许芯雅片刻不离女儿病床,特别在一遍遍哭泣着叫严思欣的名字看到她的眼皮动了后,就一直和女儿说话。一天午后许芯雅继续讲她小时候的事,激动地看到女儿眼睛转动了几下,流下眼泪。这两滴泪水给了许芯雅无限希望。
病房里明明有两张床,每晚许芯雅衣不解带紧握着女儿的手,生怕不这么紧抓着,女儿随时会离开她。
四周寂静无声,江邢珉似乎听到了科室大门的关门声。夜已深,若有病人送过来都会提前来电话的,匆忙记录下严思欣的心率和血压,轻轻走出来,扫了走廊一眼并未见任何人。
每值夜班,江邢珉总一夜无眠,妈妈深夜送医院急救找不到值班大夫的一幕烙印在脑海。若值班大夫没有回家睡觉,妈妈得救及时,如今他不会孤零零一个人。
休息室内漆黑一片,值班大夫早早进入梦乡。再一两个小时天就亮了,躺在床上翻看手机。来了条信息,是辛欣好友陶婧发过来的。大致意思辛欣一点多还未归,担心辛欣所以询问是不是在他这里。江邢珉心猛的一紧,想起辛欣在医院陪沐森一晚,抓起车钥匙嘭地一声关上门。正酣睡的大夫被吵醒,急坐起身,以为有急诊送来,习惯地拔腿就往外跑。
江邢珉听到后面有追赶声,扭头一瞄,却见重症监护室内一高大男人站在严思欣病床前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后来回想,当时他真的蒙了,每天脑海里想着怎么报复岳霆和严续,但见到有人对严思欣行凶,想也没想直冲进去,大叫一声:“住手!”
许芯雅被惊醒,睁眼见锋利刀子,想也没想用身体护住女儿,临危不乱,高声叫喊:“快来人!救命啊!救命救命!”
江邢珉双手握住歹徒的手,巴掌长的尖刀在许芯雅身体上方移动。他也学过几年武术,以前的打架经历完全和这次没法比,虽不是胆怯,却无法使不出全力,尽量将歹徒扯离病床。
睡眼惺忪的值班大夫以为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再看去重症监护室内高壮大汉手中拿的果真是刀!而与他肉搏的是江邢珉!二话不说冲上去,对着他的腘窝就是一脚。歹徒退一弯单膝跪地,江邢珉见状握住歹徒的手,用力举高,抬膝狠狠给他一脚。值班护士听到打斗声赶过来,也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转身跑进值班室拨打报警电话。陪床家属听到动静纷纷开门出来,有三个男人见状赶过去。不料歹徒蛮牛般力大无比,双臂一甩把江邢珉甩开,转身猛踹了值班大夫几脚,嘴里还嘀咕着:“叫你小子使诈!叫你小子使诈!”长臂一挥拨开跑过来的三个男人,夺门而逃。
江邢珉一心念着不能他跑掉,若他以后错认辛欣就糟了,从地上爬起来紧追上去。
“追!”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吃痛的值班大夫和那三男人也跟着追出去。
天已泛白,路灯依然亮着,宽阔道路没有任何车辆。歹徒很奇怪丝毫不躲藏,专挑宽阔明亮的路跑。
江邢珉跟着歹徒一连拐过几条街,来到辛欣实习的附属医院门前的学院路。体力渐渐不支,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后面早已不见那几人的身影。医院和路口都有摄像头,歹徒不知肆无忌惮还是没有头脑,虽然戴着口罩,但从额头延至耳际的狰狞刀疤异常醒目,辨识度很高。
横跨道路两旁的天桥上有人驻足观望,赫然是辛欣!她穿着黑色T恤和短裤,双手抓着护栏,奇怪地看向他们。
江邢珉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忘记了呼喊,定定注视着辛欣,显然辛欣也认出了他,冲他露出开心笑容,摇晃着手臂冲他打招呼。
忽然,歹徒惊恐地大吼,将匕首掷向辛欣。
站在桥下打电话的武亮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原本以为街头地痞流氓打架斗殴,在看到远处身着白大褂追赶的江邢珉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转首再见浑然不知危险的辛欣,拔腿往桥上跑。
匕首撞在护栏上掉下来,辛欣狐疑地盯着掉在地上的刀,远处江邢珉重重摔倒地上,挣扎了两下没有站起来。辛欣一颗心提起来,叫喊着江邢珉的名字冲下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