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荣?我执酒杯轻啄一口,这个名字隐约从哪里听过,一时却想不起来。正在我思索之际,突然感觉有一硬物掉到我怀里,抬手拿起一看,竟是一块令牌,而令牌之上赫然写着“肃王府”三个大字。
“后日我府中有宴,届时还请柳兄前来助兴演奏。”我府?我看了看手中令牌,又看看眼前眸中含笑这人,他竟然是肃王!怪不得我觉得他的名字熟悉,陌荣,陌荣就是肃王的名讳呀,未曾想我用一个假名竟钓出一个真王爷,不知是福是祸呀。“草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王爷亲临,屡次冒犯,还请王爷赎罪!”我急忙起身,双袖一拂就对着肃王硬生生地行了一个大礼。我匍匐在地上半天,肃王那厮愣是没有半分动静,他该不会是想让我一直扑在地上等惊鸿姑娘献艺过后才赐我起身吧,在这种场合一般的王孙贵胄都不会让我行这大礼,以免曝露身份引起他人侧目,这位倒好不光直勾勾地看着我行完礼,一直到现在愣是一句话都没有,已经有汗珠从我额头滴下,我试着往前拱了拱身子,让自己趴的更舒服些,也节省些体力。
又过了一会儿,“哟,柳兄,快快请起”肃王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说着顺手拉了我一把“方才去方便了一下,竟忘了让柳兄先起身了,看你这满头大汗都是我的过错,都是我的过错。”我在心底暗暗将这肃王的演技赞许了一番,分明就是故意捉弄我,却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不愧是越国皇帝最倚重的皇子呀,真是人生如戏,全凭演技。我用衣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忙拱手道“是在下愚钝,与王爷无关。”肃王见我的模样笑了几声,随即让我入坐。
待我刚坐定,想喝口酒压压惊时,肃王的话又飘到了我的耳中“柳兄,本王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难道我说不当讲,你就不问了?我心里诽议着,面上依旧笑着拱手答道“王爷请讲”肃王盯着我眸中玩味未减,开口问道“柳兄,你一直带着这面纱是何缘故呀?这许多世家女子出门为避这闲言碎语以面纱示人的,本王倒是见过不少,不过这男子出门戴面纱的嘛,本王就只见过你这一个。”
“这个嘛”我略一沉吟“王爷有所不知,草民生来相貌丑陋,为避免惊吓到旁人,我自幼便一直以面纱遮面,另一方面,草民因这相貌丑陋心中异常自卑,只有带上着面纱,才觉得自己无异于常人呀。”
“哦,原来如此”肃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笑了笑,未再出声。
我在心中暗自谢过天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忽然四方皆有红色幔帐落下,将高台、我、陌荣围在当中,之前未曾注意,高台上不知何时已安放了一把古琴。看来终于要见着正主儿了。
一阵莫名的香气袭来,有花瓣飘落到我的酒盏中点出圈圈涟漪,我抬头望去,有一红色的身影自空中飘然而下,似仙如魔,轻盈的身姿若飞舞的雪,如散落的霜,姣好的面容在红绸之间忽隐忽现,这美人未着丝履,纤细的双足轻轻踩着高台如天人降世,白皙的脚踝上系一金铃,步步生莲声声清脆,此时她慢慢地转过了身来,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凝滞了。眉如翠羽,眸似春波,齿若含贝,肌肤胜雪,腰身似柳盈盈一握,玉指纤纤如玉雕琢,当真是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美哉,妙哉。美人盈盈一拜,朱唇轻启“小女子惊鸿,今日奏一曲凤求凰,请两位贵客品评。”语气谦和,神色淡然。说罢美人径自坐下,青葱玉指舞动于琴弦之上,一曲凤求凰娓娓奏来,沉浸在这迷人的旋律之中,我将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嘴中丝丝都是花瓣的余香。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美人悠悠地开口,声音绵柔,如空谷盛开的幽兰,悦耳动听。“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琴音渐缓,歌声渐凄,美人不知望向何方,双眸含情似真的在看着自己的情郎,“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歌声琴音相互缠绕,似是在向情郎诉说着绵绵的情意,却又害怕无法与情郎最终无法携手,内心失落又彷徨,这曲子听的我真真的心疼,这样一个风华无双的女子即使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也是配得上的,却也深陷这情殇之中,难以自拔,这满腹的柔情只为那人伤,这满心的相思只为那人苦,百转千肠,皆是因为一个情字呀。
琴声止,歌声停,一曲终了,美人泪目。还未等我喝彩叫好,美人便一个转身飘然而去,只留下倩影一抹。
帷幔收起,眼前忽然变得亮堂起来,却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二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姐今日身体稍有不适,已先行回房休息,未能亲自告知二位客官,还请见谅,为表歉意,小姐特地吩咐我将这惊鸿楼的白玉牌赠与二位,请二位笑纳。”说罢便有小丫鬟将一物呈至我面前,我拿到手中一看,是一块巴掌大小、晶莹剔透的白玉,玉身微微发着冷光。“敢问却月姑娘,这白玉牌是何用途?”口随心说,我看了看一侧的肃王,他似毫不在意,只将那白玉牌往袖中一收,便不再看。
却月浅笑答道“客官,以后你持此牌来我惊鸿楼中,吃饭听曲均有雅间预留,且无需另附银两。”还有这等好事儿?我心里乐开了花,这样以后出门不带钱也无需发愁了,只要带着这玉牌,来这儿叫上两个姑娘陪我喝酒听曲,岂不快哉。
我刚拱手谢过却月姑娘,便见肃王已起身立于我桌前,我慌忙施礼,便听他说道“免礼吧,柳兄,切莫要忘记后日你我约定之事。”我右眼皮跳跳,貌似不是约定吧。
见我未语,他继续说道“若是柳兄为难,那本王这云锦袍子”“不为难不为难”我连忙点头哈腰地打断了他,“王爷说笑了,草民能到王府演奏那是草民的荣幸,草民刚才只是在想着奏什么曲儿好,这才一时失了神。王爷海涵。”肃王哈哈地笑出声来“如此甚好,那本王就先走一步了,咱们后日王府见。”“恭送王爷”我故意拔高了音调,生怕这个祖宗再回头找事。
肃王府这宴会我自然是一定要去,刚故作姿态无非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这下倒是水到渠成了。
“却月姑娘,还烦请您着人带我去寻下我爷爷吧,这天色已晚,我们也该回府了。”无为这老头,恐怕这会儿已经乐不思蜀了吧。却月点头,随即吩咐一个小丫鬟带我朝后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