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二位客官,移步下楼,先用些酒水点心,小姐稍后便与二位相见。”却月说罢,便有小丫鬟搬来两张矮桌置于高台之下。
“哈哈,这下好啦,不光有美人看还有酒喝,都是托你的福呀,丫头”无为拍了拍我的肩,撩开满口黄牙对我咧嘴大笑,我不动声色地移开他的爪子,往边上靠了靠,“老头,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神也差了,这下面总共两张桌子,一张是我的,一张是壬字间那位的,跟您老人家有啥关系?”说罢,我挑挑眉毛,转身出了雅间,“公子”门外寻江恭敬施礼,我冲他点点头朝楼下走去。
“你竟然卸磨杀驴!欺负我一个老人家,啧啧,真是太不像话了,等等我”无为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得意地笑了笑,光睡觉不干活也就算了,醒了就对我撩黄牙,真心不能忍呀。我嘿嘿地笑着,没留意一道白影从我眼前晃过,不过很快我就回过神来,因为我已然撞到了那道白影。
刚才光顾着笑无为了,愣是没看见这个大活人,我略稳了稳身形,双手作揖道“这位仁兄,实在是抱歉,在下刚才走的略微匆忙了些,这才不小心撞到了仁兄,还望见谅见谅哈”
“脏了”自头顶发出低沉的男声,脏了?我翻了翻眼前的白袍子,果真找到了一个大刺刺的鞋底印,“这……”这就尴尬了,要是我说让他脱下来,我拿回府让蛾雪帮他洗了,他估计不能愿意,那要是我再赔他一件……我又仔细摸摸了这袍子的材质,确定确实是云锦,这料子怕是要百两银子一匹,再看这袍子上的刺绣花纹也是极为考究,且用的是金丝线,这样粗略来算,这件袍子至少值二三百两纹银呀,真是土豪来的,大晚上,穿着二三百两出来晃,还好死不死地被我踩上了一脚,我自然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不过嘛,嘿嘿嘿……
“这位兄台,请问你还打算扯着我的袍子,傻笑到什么时候?”低沉的男声再次在头顶响起,我马上回过神来,迅速地放下手中袍子“让这位仁兄见笑了”我尴尬地回答道,方抬起头看清眼前这人。
眉中含笑,眼若星辰,鼻梁高耸,薄唇樱红,说风流倜傥似多一分沉稳,说老成持重也多一分不羁,不似春风温煦,不若寒冬冰冷,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如一弯清水不凉不温,刚刚好。
“哎呀,终于赶上了,累死老人家我了……”无为连嘘带喘地跑到我身边,正好打破了我欣赏美色的美好氛围,不过……“这位仁兄,”我拱手道“刚才多有得罪,望见谅,您看我再赔您一件衣服如何?这位是我爷爷,您估个价跟他讨要便是”无为还没从剧烈运动中缓过神儿来,一脸懵地看看我,又看看那位白衣公子,只见那白衣公子皱了皱眉,随后嘴角微微上弯道“这位兄台确实有趣的紧,来这风月场,还带着个老爷子,着实闻所未闻呀。”说着竟露出白牙笑出声来。无为那厮听出弦外之音,已然炸开了毛,“这是谁家的小子,如此不懂礼数,竟然如此调侃老人家”说着还撸起袖子来,我上前死死拉住了他,“爷爷,这位仁兄就是开个玩笑,切莫在意,切莫在意。”那白衣公子似对这场景毫不在意,飘然转身离去,远远地撂下一句话“这衣服赔就不必了,改日兄台到府中为我演奏一曲即可”演奏?他就是壬字间的那个人!刚刚完全沉溺在衣服跟美色中了,忘了这二楼的雅间就剩下我们两桌客人了,原来会弹‘破’的就是他。
啪,突然头顶一痛,我转过脸看到无为手握折扇一脸不满的样子“你这丫头,刚拉我做什么,应该拉住那小子才对,让我好好教训他一番,现在的后生都这般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么,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呀”无为边说着边摇着头朝楼下走去,我右眼皮跳跳,这老头现在无事生非的本事也是见长呀,随即轻笑一声,也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我跟无为刚到大厅,便看到那白衣公子已然坐于一方矮桌之前,但还未等我们走过去,却月姑娘便迎了上来“客官,不知这位是?”见她对无为一脸疑惑,我拱手道“这位是我爷爷,刚才与我一同在雅间之中。”“这位老者恐怕不便留下,我叫人带他去后堂安置可好?”却月说道。我还未答,无为已经抢先提出异议“为何我就不能看惊鸿姑娘献技了?虽然刚比试的是我家小子,可以我也出谋划策了呀,怎么就不能留在这前厅了?”出谋划策?我右眼皮跳跳,没有被他大流哈喇子的睡相惊吓到而影响到我发挥已经是万幸了,啧啧,世风日下呀……
“这后堂已备下了美酒佳肴,虽不能看小姐献技,但是也有惊鸿楼有名的舞姬表演,有技艺超群的乐师演奏,定不会让老人家失望的,这惊鸿楼有惊鸿楼的规矩,还请您莫要为难却月。”却月微一欠身,态度十分谦和。我瞧无为的模样已然心动,轻笑说道“爷爷,既然却月姑娘已准备的如此周全,您不如就先移步后堂,快快去享用美酒美食吧。”我特意加重了“美酒美食”这四个字的语调,果然见无为喉头滚动咽了咽口水,“既然我家小子都这样说了,那我自然要给这个面子,那就着人带路吧”无为挥挥袖子,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却月见老头松了口,马上叫来了一个小丫鬟吩咐了几句,便让她引着无为往后堂去了。
待无为走后,我笑着拱手对却月道“我爷爷已逾花甲,性情古怪,刚刚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莫怪。”却月欠身回礼“客官客气了,这边请吧”说着把我引到了那位白衣公子旁边的矮桌坐下,桌上已摆满瓜果、美酒、菜品,香气四溢。
“兄台,你这爷爷有趣的紧呀”我闻声转头见那白衣公子正手执美酒,笑盈盈地看着我。我也嘿嘿地笑了起来“又让仁兄见笑了,我爷爷他年纪越大越是小孩子脾气,请仁兄莫怪,对了,在下姓柳,单名一个清水的清字,还未请教仁兄尊姓大名?”真名自然不能讲,只能借无为的姓氏一用。
“哦?原来是柳兄。”陌荣咬着这两个字,笑意中玩味弥漫“在下陌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