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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似水

刘年迫不及待地走到自己当年坐的那个位置旁,然后拉开椅子坐下。她双手放在课桌上,自然弯曲,闭上眼睛。慢慢地,课室吵闹了起来,同桌似水带着哭腔对自己说:“刘年,这次物理测验,我59.5,差0.5分就及格了,呜呜呜呜……”

刘年轻松地笑了笑,左手抄起桌上自己才43分的卷子,递给似水,右手捂着胸口说:“似水,如果我是你,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我会摸摸自己的胸,告诉自己,你是个男孩子,要坚强。”

似水见刘年“一脸的严肃”,手掌下是毫无凹凸感的“平原”,不禁破口大笑。

“榴莲,总算你能有点自知之明了。没关系,‘平’不是你的错,我是绝对不会歧视你的。”身后,正在众男孩围观下打游戏的时光,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冒出来爆出这几句,听得刘年又气又羞又好笑,真想随手抓起桌面上的历史书甩过去……

场景又切换到午读,要循例默写一首诗词。几分钟后,时间到。语文课代表要求前后桌对调批改。刘年很自信地将自己的默写递给身后的时光,并换到了时光的默写。她刚才很快就默写完了,而且逐字逐句检查了两三次,绝对不会有错。

过了一会,时光戳了一下她的后背。两人将默写对换回来。

“死榴莲,没改错我的吧?”时光拿回自己的默写,问。

刘年没好气地回答:“你放心,这次你满分……”话还没说完,刘年盯着自己的小测纸的眼睛就瞪得大大的:“为什么全部字都圈起来了!明明都是对的?!”

身后,飘来时光不紧不慢的声音:“圈起来的都是对的。”

刘年简直被他这个神回复给严重雷倒,又觉得生气又觉得爆笑,竟一时无言以对……

“笃,笃……”由远而近,一阵沉稳而干净利落的皮鞋砸地声,慢慢灌入刘年耳朵,敲乱了刘年回忆的场景。

突然,砸地声戛然而止。

刘年慢慢睁开眼睛,神智从回忆里逐渐抽离回现实。她缓缓转过头,当她转到大概90度的时候,吓得几乎喊出声来。

原来刘年身后的座位上,坐下了一个人,他如细葱般修长的食指尖抵在唇边,嘴角微微上扬,亮出如明媚阳光般的微笑,做了个“保持安静”的动作,然后启唇,吐出一句话:“榴莲,好久不见。”

时光的声音,轻轻地,消散在空气里。接下来,是只有两人四目相望,不知所措,漫长得仿如隔世的沉默。

秋日迷离舒缓的和风,习习从窗外吹送进来,扬起及地的窗帘,撩起刘年及腰的乌发。

刘年拼尽全力,压抑和掩饰自己狂乱的心跳。

进退两难。马上逃离,已经来不及;想要回答时光的问候,或者找个话题来缓解一下尴尬紧张的气氛,刘年又像被灌了哑巴药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脑袋里倒是活跃,关于眼前这个已经长成男人的男孩的一切过去,倒带一般从尘封的记忆里迅速被翻找出来。

刘年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自己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的《我的少女时代》。那时候,银幕上,当真心和徐太宇多年后又重逢的那一瞬间,自己竟然傻傻地就掉眼泪了。还好电影院里很黑,而且旁边的座位也没人,所以并没人发现她失控流泪的丑态。

此时此刻,她的眼睛竟然也酸酸热热的,感觉好像经历了长途跋涉的马拉松,终于到达了终点,又像突然重新遇见了自己早已失去的宝物,但又想到即便重逢了,也无法再把握住——

“这风吹得真爽啊!”一阵惬意的赞叹声,划破了凝固死寂的气氛,只见怀念张开四肢,大摇大摆地迈进来,当他看到教室里的二人,刚要来个惊讶的开场白时,就被身后一股强大波流硬生生推着向二人靠过去!

“啊!时光师兄!真的在这里!”一阵阵频率不一的尖锐叫声,一下子充斥满整个教室。原来是一大波少女从教室外面冲了进来!

“时光师兄!我想要你的签名!”“时光师兄,我想了解你过去的事!!”“天哪!时光师兄!你比传说中的还帅!!”……

时光就这样,被左一个右一个前一个后一个的少女拉扯着,最后不得不从座位上起身,少女们马上像蚂蚁发现了食物一样,将时光簇拥着“搬移”走。刚“被”挤进教室的怀念,好不容易换口气呼吸下,还没来得及开场,又被这波少女洪流给“挤”出了教室……

少女丛里,时光突然回眸,冲刘年微微一笑,恰若那照射进来的暖阳,仿佛有千言万语,隐含在那平和如秋水的双眸里。

刘年被这突然的回眸彻底惊艳到了,整个人仿佛被那回眸点成了石雕,一动不动定在座位上,双目放空。一滴忍了很久的眼泪,染红了整个眼眶,颤颤巍巍,划过她左眼角下的泪痣,落了下来。

泛黄的时光,远去的流年。

从前从前,有个人……很久。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刘年?”

刘年被人喊过神来,瞳孔里出现了一个短发长腿的女子,扣在女子紫色套装左上方衣领的胸牌上,写着:“初二(2)班,似水。”

少女潮褪去,隔滤下来一个高挑性感的女人。她双手抱胸,带着亲切略妩媚的笑,眯眼盯着刘年。

面对眼前这个女子,刘年整张脸蛋仿佛秒倒退回少女时代,大眼睛顿时如破堤大洪荒,泪珠子哗啦啦地滚落。

“似水!”

她整个人“腾”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眼前的似水,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毫无顾忌地嗷嗷哭起来。

似水的肩膀很快被染湿一片。

似水轻柔拍打刘年的后背,声音温软:“好久不见,刘年。以前都是我眼浅,怎么,现在轮到你眼浅了?我没记错的话,有一次你丢了单车,想到再也找不回来了,也是哭成这样的。”

听到这,刘年竟然破涕为笑了,她从似水的肩膀上抬起头来,刚要说话,似水又开口了。

似水轻蔑一笑,温柔的语气忽地换成剑锋般刺:“见到时光,旧情被重燃,难以控制情绪是吧?跟你说清楚,对于时光,你就不要再抱有任何的一丝痴心妄想了,是绝对不能。”

似水这秒转的画风,使得刘年一脸疑惑没反应过来,同时又无限惊讶,似水一只一只手指地掰走刘年抱住自己腰部的双手。

刘年惊讶的眼神里,似水的形象逐渐扭曲。

“我已经用钱,买下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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