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双手环胸,轻描淡写地冷哼一声,背转身,脸稍稍侧了一下,对身后的刘年说:“只要时光一打算结婚,那他就是我的。看你在深圳待得好好的,又突然回来,估计是在那里混不下去了吧。你回来爱做什么我都不管,但是,如果你是想回来跟我争时光,那我绝对不会对你客气。识趣的,自己趁早断念。”
似水拍拍套裙上沾到的一点灰尘,继续说:“作为你曾经的好闺蜜,也不忍心看着你落魄而置之不理,我呢,这些年,多多少少还是赚了些,什么都不多,就钱多,至少比你多,呵呵,接济一下也是应该的,这样吧,你和男人相亲时,如果需要送见面礼什么的,尽管来找我,我现在是做电子烟外贸,跟我买,我给个闺蜜价,那,这我名片,好好收着别搞皱了,呵呵。”
说罢,似水伸手从自己的LV Monogram手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随手往后一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名片在刘年眼前一文不值地飘零而下。
刘年傻傻地,看着似水离开了教室。教室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她自己。她捡起地上的名片,上面的信息让刘年了解到,原来似水在一家电子烟品牌公司里做业务员。
刘年小心翼翼地吹掉明信片上的微尘,然后又用纸巾擦了擦,默默地又凝视了明信片上“似水”二字好久,才放进了自己的名片夹里。
刘年觉得,教室里,总有一些东西,还是没有变的,所以她决定用镜头去寻找。终于,她找到了很多十年前就有,十年后依然如故的一些痕迹:她和似水初二时偷偷在墙上一个隐秘处刻的一只龟,还完好无损地在墙上。那是一次自习课,她们两个在小声讨论一个题目,刚好被班主任看到了,于是就被罚放学后留下来搞卫生。两人不服,就在墙上“打造”了一只“班主任龟”出出气;天花板上的网球印还很清晰,那是初一,时光带了一个网球回校,和几个捣蛋鬼在课间往天花板上抛着玩,在天花板上留了好些网球印,还不小心砸爆了一条光管……刘年在教室拍了好些照片,才离开。
落叶款款。踩在干硬的枯叶上,古铜色酒红松糕鞋底发出清脆的干叶粉碎声。阳光照在每个人的笑脸上,校园像大展会现场一样,人声鼎沸,刘年却只听见树枝随风摇曳的声音,还是中学时那样的声音,像一缕缕柔和的锦缎,滑过整个懵懂的年少。
似乎唯有这些沉默的静物,没有变呢。想起刚才的似水,刘年还依旧不敢相信,这个,真是十年前那个待自己如亲姐妹的似水?刘年抬眉,眯着眼睛,看树梢间漏下来的日光,陷入沉思:是什么,改变了她?难道,永远都是这样了吗?
一阵清和的秋风刮起,满眼纷飞起乱红。刘年微微睁大眼缝,温柔的阳光里,繁盛烂漫的洋紫荆花下,立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刘年一惊,双眼顿时彻底睁大!
那花树下的人,正是时光!
刘年的心里不经意地就掀泛起了一层层接连不断汹涌的涟漪!
时光面带微笑,迈出大步,从阳光里向她走来。
此情此景,刘年又开始乱了阵脚,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刘年慌慌张张地拿出手机,竟然是时光妈妈打来的电话。
刘年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谨慎地开口:“喂,阿姨。”
“哎呀,刘年啊,哈哈,我是时光妈妈呀,你还记得我呀,真是太好了。那个,那个你今天有时间过来给我们时光‘上上思想品德课’不,哈哈,那个……”
“妈,”时母的话突然被电话这头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低音打断,“你不用喊刘年上家里了,我就在她面前。”
没等电话里时母反应过来,时光就摁掉了手里从刘年处夺过来的手机。
刘年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这个名为“时光”的男子!她彻底傻眼了,竟不知下一步应该要做什么。感受着时光传达给自己的亲切微笑,听到他温柔的声线,刘年像灵魂被抽走了似的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是真的。
这只有做梦才会出现的场景!
时光打开了视频,手机屏幕里出现时母的笑脸。一见到自己儿子竟然正和刘年在一处,她别提多欢喜了!像煲青春偶像剧一样,时母津津有味地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时光将手机朝旁边的怀念丢去,怀念稳稳接住。他的身后,周围,已经挤满了人。
原来时光的出现,早已如花香传千里,吸引了众多蜂女蝶男过来围观后,最后什么校友都涌过来凑热闹。
怀念一边调整拍摄的角度,一边操着机器人的语调,对画面里的时妈说:“姓名怀念,专职时光身旁绿叶,现暂转型专职手机拍摄支架,启动。”然后在一旁“肩负”起为时妈作现场直播的“重任”。
时母被逗得合不拢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捂着嘴笑:“怀念你小子最该疼。”
刘年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起来,抬头看时光的脸,眼前的男子恍恍惚变回了十年前的初二男孩。
刘年那本被翻得有点脱页的日记本,狂舞,一页页乱翻,最终消停在靠后的那几页:
2006年6月24日。
下课时,我见时光又在扭‘螺旋’,准备爆我,我也暗地里准备弹药。但当我坐回座位时,他竟然声东击西,在我面前不断地吓唬捉弄我,引开我注意力,然后怀念拿着时光给的袋子突然爆了我的头!我很生气,站起来打怀念:“你干嘛爆我头!”
怀念一脸无辜地指着时光:“他给我的。”
“人家给你你又要?……”
大傻又过来“乘虚而入”爆似水的头,但袋子没爆。一直淡定“置身事外”装局外人的时光指点了下:“爆榴莲嘛。”
……
第二节下课,怀念倒了一点水进一个袋子里,然后旋涨袋子,拉长脸像暗黑科学家一样嘻嘻笑:“爆你个死人头。呵呵……”
我冷笑:“呵呵。”然后离开去上厕所。怀念在后面喊:“喂,先别走啊。”
等我回来时,坐回座位,怀念和时光又企图用那个装了水的袋子爆我。我马上冲出课室,我以为他们不会再缠过来,然而这次我想错了,有人竟在我意料之外地跟出来并爆了我。我马上感到背后一阵冰凉。
我终于火山爆发了,冲入课室,见到摊在座位上大笑的时光,就跑过去,抓起他桌上的书,对准他扔!此时的我,眼里只有愤怒,手里抓起书就扔过去,一本一本往时光身上甩:“死贱人,为什么总是整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