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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起去逛了超市,他推购物车,我走在他的左斜前,右手托着购物车的一侧。购置一些食物,今晚回家做饭,他做饭好吃,我也不例外,所以就约定来个厨房大比拼,参赛选手是我们俩,美食评委也是我们俩,没救了。也不想被救。
挑选蔬菜和肉类,也购置一些小零食。我随手将袋装棒棒糖扔进购物车,问他,“你爱吃些什么?”
“我不怎么吃零食。你爱吃什么就拿吧,我陪你吃就好了。”声线不急不缓,我听来却异常温柔。他老是这样,表达感情的方式不温不火,让人恰到好处的察觉。不过我也很少吃零食,一日三餐外对其他事物极其克制,偶尔吃一块儿甜点,零食极少出现。因此没有挑很多,拿一些巧克力,巧克力是冬季必需品,抵御寒冷,帮助思考和创作。
在收银台结账,邢赬走向前,我将食品一件件放上柜台,经由店员递给邢赬,他上前用塑料袋一一装起购买的食品。
“我们下次,自己带环保袋吧。”结完账离开的时候我说。
他右手拎着今日战利品,左手被我挽着,走在马路的左侧。天早已经暗下来了,冬季的夜来的很早,冷意从我的袖口穿进他的胸膛。他的左手转而握住我,递给我他的体温。我加紧步子,穿越马路到我的家,幸好离家只有一街之隔。沿海小镇冬季的夜里大风,极冷。长时间身处欧洲的温暖湿润,竟有些不适应。
“天气很冷了。你以后要穿得多一些。”他侧过脸来看着我说,他说话的时候路灯正好投射到他半边的脸上,明暗对比,尤其好看。
“我以为我能抗拒这样的冷意。我低估它了,杭州冬季的冷在记忆里变得模糊,不喜欢的都被时间磨去印记,只记得冷,却丝毫不记得是怎么个冷法了。”我说,声音有些轻,风灌进嘴里,通过气管和肠胃,有些抽搐。我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
“你怎么了。”微皱的眉头被他看在眼里,于是关切问道。
“胃有些不舒服,一会儿到室内就好了。冷的缘故。”
“嗯,一会儿先倒杯热水喝。”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进了家门之后开了取暖设备,他让我坐在沙发上别动,给我拿一件外套,倒一杯温水。
“晚餐还是我做,吃一些清淡的。等你休息好的在做好的。”他帮我搓了搓手,有些热度了。然后起身去了厨房,熬了粥,香味很快飘来。
他探出头来,“再等一会儿就好了。”我看到他给我的笑容,却虚弱的不能反馈。
胃病一直都在,被昨夜的醉酒和熬夜唤醒,冷风只是个引子。胃痛是一阵一阵的,剧烈抽搐和隐隐作痛的交替。他盛了粥来,在我一侧,将我抱住,大手紧贴我的胃部。
“有好一些吗?”他问我。
“嗯。”
“这碗粥喝一点就好好休息吧,放了糖的,还有点烫,我帮你吹吹。”
我的眼睛微微闭住,除去疼痛以外的感知能力减弱,我听到他在我耳边“呼——呼——”的吹起声,困意渐起。在他的照顾下吃下半碗粥,我说我想睡了,先去洗个脸。今天没有化妆,擦掉口红用水泼湿面部便上床去睡。睡着了就没感觉了,但在这样的疼痛之下睡着是困难的事情。
灯被他关掉,置于黑暗之中,时间过得分外缓慢。双手叠在胃部之上轻轻揉动,疼的时候哼出声音,思绪很乱,杂乱的坏的东西充斥在一起,心无杂念地睡去毫无可能。感觉过去好久,我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有亮光漏进来,随即又消失。有轻缓的脚步声,他钻进我的被窝来,抱住我的身体,大手覆盖在我胃部之上的手背,“乖,我们睡觉。”他轻轻唱起歌,过去老老的民谣,安魂入眠的歌曲。变得困倦和迟钝,痛意减轻,可以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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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他看着我的眼睛缓缓睁开,澄澈透明的清晨和他的眼睛,我往他怀里蹭了一蹭,“好些了吗?”他问道。
“已经不再痛了,昨天多亏了你。”从床上坐起,伸一个大大懒腰,“起床吧。昨晚吃得少,饿了。”
“会饿看来已经恢复的不错了。”他也起身,像好久之前的那样一起在卫生间里并肩而立,刷牙洗脸。他的动作比我快些,打理好衣装便出去做简易的早餐。今天的食材丰富,有的可做了。香味很快飘散开来,引得我探头望他。
“你做菜真的不错诶。你为什么会学做菜呢?”我确实挺困惑这个问题,我所知的他的家庭环境完全不需要他去学习这些。
“父亲的生意是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好起来的,在之前我们一家人住在一个小小的公寓里,虽然很小吧但是特别温馨,我妈妈很会烧菜,那时候我天天在她旁边看着,看那些油盐酱醋在热锅里的翻腾和跳跃,看它们渗透进食材,让食物滋生新的香气。那时候就开始喜欢这些,再大一些就跟着妈妈学,要不是学商继承父亲事业,说不定我出国学的是料理,现在可能是个厨房后台的厨师,虽然只是个小小厨师,但也有味蕾和嗅觉的幸福,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常常眼光雀跃,就类似于那样,虽然平凡无奇,却是让我喜欢的小确幸。”
“真好。”我给他递去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鸡蛋,用杯子接了大杯温水喝掉。起床之后喝水是习惯,水畅畅快快地通过喉咙往下流,冲去一夜在身体里发酵酿造的味道。
他烧了加蛋加虾仁的面,一锅分装两碗,汤上浮起绿色的菜叶。
“吃面对胃好。”
早餐之后我们告别,他去公司,我还可以在家里逗留一会儿。拥抱分手的时候我说,“我搬去你那里。”他点点头,也没有多余表态。
我打扫一下公寓之后也便出门,经过咖啡厅的时候照例买一杯热的拿铁,握在手心上取暖,等稍稍降温了再开始喝。咖啡是一种习惯,对我早已没有提神的效力,夜晚喝也能安心入睡,体质不同因而能够免疫吧。也认识一些人,上午喝过咖啡或是带有咖啡因的饮料就能折腾到凌晨,第二日挂上重重的黑眼圈跟我抱怨,第一句一定是“我再也不喝咖啡了”,不过他们会再喝的,都有需要熬夜的工作。不喝带甜度的咖啡,这仅仅是继承了妈妈的习惯,她喝的通常都要比我苦,热美式是她的标配,我却还要加一些奶进去,冬季最爱馥芮白,绵密的奶泡口感,比拿铁重一些的咖啡味道;夏季喝冰的豆奶拿铁,豆奶的香和醇,并且低脂。对牌子和豆子产地没什么讲究,方便和快捷还是重要的。
顺着马路前行,弯进地下的轨道交通,风口,衣服的下摆飘起。心情很好,眼里的一切都富有善意。Fiona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来的具体时间,好让她安排见面的时间。她说她一月不会一直在旧金山,计划了出去收集素材。
“1月3日。我那天来。”
“那超棒,除了工作以外我们还能聊上几天。我很喜欢你,来这别跟我客气。”
“好啊。”我的眼睛微微眯起,呼啸而来的地铁声音盖过我轻轻的笑意,我说了再见,要进地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