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辩论和辩论赛是不一样的。任何一个双方的活动如果加入了第三方都会有一定的表演和竞争性质。两个人做的是生意,三个人就得有招标竞拍了。两个人谈的是恋爱,三个人就是其中双方的竞争和给另一方的表演。一般情侣分手以后,如果其中一个沉痛的说你要比我幸福的时候,就表明他肯定对方是已经或者即将有了另外的人选了。因为这个“比”字流露出了他潜意识里竞争失败以后浓浓的不甘。所以生意失败的人伤心难过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失败,更多的是对竞争对手的愤怒,失恋的人伤心难过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失恋,更多的是对横刀夺爱者的嫉妒。所以如果没有了第三方的介入,这个世界就会变得美好很多,很多失败者的心情也就会平静很多。而评委这个第三方因素的介入,让辩论变成了辩论赛,也让辩论失去了很多本质的东西。
回到宿舍已经熄灯了,草草洗漱一下就躺在床上。舍友们正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系里有没有漂亮女生。不知道是谁说过的,两个男人在一起会讨论政治,三个男人在一起会讨论足球,一群男人在一起会讨论女人。说这话的人一定没有上过大学,因为在大学宿舍里,无论几个人都可能会讨论到女人,那毕竟是一个充满激情又无处释放的年龄。我兴味索然的听了会儿,掏出手机给那个熟悉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我回宿舍了,你睡了没?”
对了,前面忘记说了,我有女朋友,高二的时候就有了。你可以说我早恋,不过我不认同。早恋这个词语是教育系统创造发明出来的,它本身就是违背逻辑的,早了就不会恋爱,恋爱了就绝对不早。武则天造“曌”字都知道要遵循最基本的构词法,现代教育部门反而不知道。我和她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历程,也没有什么曲折复杂的波折,就是相处久了互相吸引,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起。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本着离家越远越好的心态全部填写了外地的大学,她填写了一所省内的学校。那个时候的我一直沉浸在即将鸟出樊笼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她眼底流露的一抹失望。等我孤身一人到了宁夏以后,突然发现心里开始有了抑制不住的思念,也开始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年轻的心里毕竟没有对未来太长远的打算,只是想着能这样就行,起码先熬过这漫长的四年,而我选择了辩论这个耗时间又耗精力的活动,也存在着一点打发时间排遣寂寞的心思的。我只有晚上才和她联系,不是因为不想念,是因为太想念了。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思念你很难理解这一点,你明明很想念一个人,但是又不愿意和她联系,因为你害怕。害怕她的反应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你害怕失望。所以很多人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以后习惯背对着门口,习惯把手机调成静音。因为他们也在害怕,害怕眼前的是持续的空荡,耳边是持续的安静。他们宁愿猛然间一回头能够看见她突然就出现在了身后,或者拿起手机发现未接来电里静静的躺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即使没有,他们也可以安慰自己说没关系的,反正我又不是在等她。比起寂寞来,失望更加让人恐惧。
过了一会儿,手机短信回复了,“晚安!”我叹了口气,点上一支烟。心里想着,如果有道辩题叫做究竟是因为寂寞才有了思念,还是因为思念才有了寂寞,我一定要做反方,否则只能像殷翔说的那样,当陪练算求了。
我曾经无数次的发誓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要读很多很多的书,要锻炼身体等等。高中时候我总是以自己忙碌为借口忽略了读书,到了大学的第一天我就给自己列了一个详细的计划,要在四年时间里努力充实自己。可是我第二天就发现一切伟大的目标必须面临一个及其微不足道却十分现实的挑战——起床!二战英国优秀的特战指挥官科曼德提出承认伟人创造历史的前提下也不能忽略一些小人物造就的奇迹,比如萨拉热窝的普林斯普。我的伟大目标就遭遇到了这个渺小人物的挑战——并且,小人物胜利了!
醒来已经是九点了,大一的课程排的非常轻松,我们一个星期也上不了几节课。宿舍里除了我都出去了。懒洋洋的洗漱完我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去图书馆吧我们新生的借书卡还没有办下来,去校园溜达一下也没有什么意思。想了想还是决定是网吧看看,这对于一个囊中羞涩的大学生来说是最经济实惠的休闲娱乐方式了。
其实我对于游戏没有任何爱好,对于上网聊天也没有任何兴趣,这个主要是我的打字速度太慢了,使得和我在网上聊天变成了一件耐心活儿。曾经有人说和我聊天总是有一种诈尸的感觉。我觉得他形容的非常贴切,在别人总以为我已经断气的时候我突然冒出了几个字,可是你不知道这个尸体为了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其实已经和自己做尽了斗争。
文昌网吧是昨天听殷翔闲聊的时候知道的,是附近网速最快,环境最好的网吧了。我总是对直接了当的东西充满兴趣,因为在文昌路,所以就干脆叫文昌网吧,于平淡中体现着一种爱谁谁的慵懒,非常符合我的胃口。
网吧的环境的确不错,尤其是强劲的制冷空调让在烈日下走了二十分钟的我感到非常舒适。找到一台空机子,打开QQ,笨拙的输入账号和密码登录了。
滴滴声响了起来,“蓝色”的对话框跳动着,“已经到学校了吧?”“银川那边是不是很干燥?”“你还适应吧?”我看完这三句话,笨拙的在键盘上打着:“还好,能适应。”
“蓝色”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网友。我的QQ上唯一一个现实当中不认识的好友,也是唯一一个有耐心陪伴我诈尸的好友。我是从来不加陌生人的,我一向认为网络上和陌生人聊天本身就是图谋不轨的前兆。佛洛依德说性是男人行动的根本驱动力,我认为这句话应用在网络交际中特别合适。可是有一天,一个好友申请上写的一句话让我怦然心动,“你好,风月无边!”
我的网名叫虫二,当时为了起这个名字真是费尽心机,毕竟每一个人都不愿意淹没在茫茫的网络之中,一个拥有文化底蕴却又个性的网名可以让你的形象增色不少。我很喜欢风月无边这个词,因为它让我感觉到内敛中的一抹风骚。可是直接叫风月无边又显得过于平常,网上叫这个名字的人实在太多了。兄弟阿强出主意说那干脆把风月两个字的边全部去掉,既符合拆字法,又能体现出象形文字的画面感。我瞪他一眼,创意倒是有,可我他妈总不能叫叉二吧!阿强神秘的笑笑说难道你忘记了繁体字吗?于是在我对他的莫名敬佩中,虫二这个名字就一直伴随我到了今天。很多人都问我虫二是什么意思,,我的应对办法就是熟人一律回答我瞎起的,陌生人一律不予理睬。可是突然有一个人一口说出了你的真实用意,你就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天意。
和“蓝色”的第一次聊天平常而随意,无非是随便谈谈天气聊聊八卦。我知道了她是兰州商学院的学生,大我两岁。我们都刻意的回避了对方的隐私,甚至根本没有问她是男是女。在我心里,能一口说出虫二真实含义的应该是一个长发飘飘的文秀少女吧。我也是害怕万一真相让我失望,所以我干脆不问。
我把和“蓝色”聊天的事情告诉了阿强。阿强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好兄弟之一。还有老柴,戴维。戴维憨厚可爱,老柴才气斐然,阿强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情圣,我们经常笑言他泡过的妞比我见过的还多。所以一旦遇上这种问题找他是肯定没有错的,阿强听了之后也大为惊讶。
我说:“你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怎样的人?”
阿强说:“这应该是一个女的。”
我们三个异口同声:“何以见得?”
阿强:“男人和女人对于颜色的感觉是有差别的。通常男人比较务实,所以他们更加注重颜色以下的实质内容。所以男人如果用颜色来做网名的话,会不自觉的将这个颜色作为形容词,后面再缀上一个他真正想表达的东西。比如蓝色的忧郁,红色的热情。只有女人,而且是很感性的女人,才会用单纯的颜色作为自己的名字。“
我很满意他的这个回答,因为完全符合“蓝色”在我心中的形象。
阿强接着说:“蓝色应该代表着她的某一个部位,不同的部位会有不同的性格。比如蓝色的裙子,就代表他文静内敛的性格,蓝色的眼影或者唇膏,就代表她看似冷若冰霜实则热情如火,只不过需要你去融化她。当然,从她能一口说出虫二的含义来看,蓝色的裙子更加可能一些。“
老柴:“如果是蓝色的眼睛呢?”
阿强:“代表那是个外国妞。”
戴维:“如果是蓝色的内裤呢?”
我气急败坏的叫他闭嘴,然后回过头来看着阿强,很严肃的问:“那如果是蓝色的内裤呢?”
阿强:“我也不知道,编不下去了。。。。。。。。。。。”
就这样我和“蓝色”聊了整整一年,每次心里有什么疙瘩打不开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和她说,她也总是能善解人意的恰到好处的替我打开一个个心结。而我也从来没有抱着什么龌龊的目的,只不过有时候会想,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应该长什么样子?她有男朋友吗?他们的相处会不会很愉快?
滴滴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屏幕上她的头像在闪动,我点开。“能适应就好,我先下了。88。”我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短信,突然有一种很想和她说说话的冲动,最后还是回复了88,关掉了QQ。
在网吧里整整坐了一下午,上晚自习的时候才匆匆赶到教室。宿舍的人都来齐了,挨个打个招呼,一屁股坐在二郎的身边。头有点晕乎,好在大学的晚自习没有人管,我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周围是一片的黑暗,我在黑暗中拼命的奔跑,前面有个影子,看背影是我女朋友。我用尽全力的追赶,眼看就要触碰到了突然脚下一空。我噌的一下从座位上坐了起来,碰的桌椅一阵乱响。全班的目光刷的一下向我射来,我尴尬的摆好桌椅垂头丧气的坐好。二郎看我一眼,关切的问:“是不是做噩梦了?”我摇摇头。二郎看我一眼,若有所思的低头继续看书了。
佛洛依德说梦是愿望的达成,如果人在清醒状态下没有完成某些心愿,睡眠的时候大脑会自动进行病理性补偿帮他完成,从而避免大脑被不良情绪刺激而分泌松果体褪黑激素,这也是大脑的自救功能。荣格认为人的潜意识要远远比清醒状态理性的多,因为清醒状态下人的思维会自动的规避对自己心理造成不利的因素,而梦中的思维完全交给潜意识掌控,就可以排除一切非理性因素形成最真实的场景,这也是他认为梦具有预见性的原因之一。再和他的象征符号学一验证,我默默的叹了口气,最近老做这样的梦,似乎非常不吉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