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二辩彻底的慌乱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郎趁热打铁:“看来对方辩友的理论的确存在一些问题。这样吧,对方辩友请坐,请问对方三辩。”
对方二辩如释重负的坐下,三辩一脸冷静的站了起来。我忙打起精神认真的看三辩的表现。二郎微笑着问:“请问对方辩友是哪儿的人啊?”
三辩?“我是山东的。”
二郎:“山东可是个好地方,对方辩友为什么不在山东上大学呢?”
三辩笑的很欢乐:“因为山东分数线太高,我没考上啊对方辩友。”
台下观众笑的更欢乐。我看了二郎一眼,心想这个问题怎么又问出来了。
二郎面不改色:“那么对方辩友毕业以后会选择留在宁夏还是回到山东呢?”
我一下子明白了,这家伙今天是准备主打对方一辩稿的第三个观点了。对方现在回答留在宁夏或者回到山东都不合适。如果你回答留在宁夏,你一个山东的学生都愿意背井离乡留在西北,更何况别人呢?如果你回答回到山东,那么证明一个人无论跑多远都会有落叶归根的情结,鸿雁南飞的大学毕业生也肯定会有这种情结。无论回答任何一个,对方一辩稿的第三个观点是无论如何都站不住脚了。想到这儿我兴奋的看着对方,期待着他的回答。
不料对方三辩还是一脸的欢乐:“我准备去广东。”台下传来笑声和掌声。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反应还真是快啊,硬是不上当呢。
二郎一脸认真的问道:“为什么啊对方辩友?”
三辩:“因为我喜欢那个地方。”
我死死盯着对方三辩,真的很厉害,回答的滴水不漏圆滑至极,一点漏洞都没有。二郎这下难办了。
二郎看起来有点无奈,毕竟我们是新手做的临场,不可能考虑到所有情况。
二郎:“对方辩友为什么喜欢广东啊?”
三辩:“因为那里的气候很好,小吃也很多啊。”
台下观众大笑。
二郎:“对方辩友这个理由似乎言不由衷啊,虽然您的技巧很棒,可是这样三番五次的回避我的问题也不太好吧?”
我心想二郎也是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否则也没有必要用这种有点强势的归纳方法,但这样的确可以点明对方没有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场面上不好看,但是目的也可以达到。斜眼瞟见评委也在点头,我悬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对方三辩:“好吧,我承认对方辩友,刚才那些理由只不过是细枝末节,真正的原因还是在于广东那边发展比较快,机会比较好。”
看着对方二辩一脸“我承认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的神态,我的心彻底放下了。你也太小瞧二郎了,这是比赛,我们要的是胜利,不是争论的结果。
果然,二郎一脸灿烂的笑容,说出了一句让三辩始料未及的话:“好的,谢谢对方三辩,您请坐,我想请问对方二辩。”
看着对方三辩一脸懵圈的表情,我忍不住嘿嘿的笑出来,你觉得你反应快所以可以随便说话,我们拿你没办法。没错,我们的确拿你没办法,不过没关系,因为我们可以不让你说话。你说的话你可以圆场,你的队友就未必了。下面该是你的队友为你买单的时候了。我看看二郎,突然觉得我们两个真的是越来越无耻了。
二郎:“请问对方三辩,刚才您的队友说南方的发展机会更多一些,您是怎么看待这个观点的?”
二辩:“他说的没错。”
二郎:“可是您方一辩稿中却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去南方学习,既然认为南方发展快,却又觉得没有必要去学习,这是不是有点不切实际啊,古人都知道见贤思齐啊对方辩友。”
我在心中暗暗喝彩,不是为二郎的这个问题,而是为他所说的“您方一辩稿中却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去南方学习”这句话。因为我记得非常清楚,对方一辩稿中说的是“从应地制宜的角度来说,大学生去南方学成后为西北贡献的意义不大”。听起来意思差不多,但是事实上完全是两个概念,给观众的感觉差别也非常大。前者是没有必要去,后者则是从实际出发的一种考虑。配合上对方三辩的话这个问题杀伤力很大。可是最妙的就在于,观众根本不可能记住一辩稿的原话,他们很容易被二郎后来居上诱导进误区。我看一眼二郎心想,偷换概念都能偷换的这么有水平,真是不要脸。
对方二辩有点慌了,作为二三辩,我敢保证他也没有记住己方一辩稿的原话——因为我和二郎也没有记住。作为二三辩只要记得核心观点就可以了,过多的研究一辩稿反而会约束自己的发挥。他现在估计也是非常郁闷,如果他否认,万一我们两个拿出明确的证据他就丢人丢大了。不否认的话这个问题的确不好回答。我看着他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下一场比赛无论如何要把我们的一辩稿背熟了。
就在对方二辩言辞闪烁支支吾吾的时候,质询时间到了。在观众如潮的掌声中,二郎点头很有风度的坐下。我悄悄问:“如果他刚才说我们一辩稿的原话不是这个,对方辩友你记错了。你该怎么办?”
二郎借着喝水的机会偷偷的抹了抹鼻尖上的汗,轻轻的说:“我也不知道。”
轮到反方二辩的质询了。我和二郎坐直了身子看着他如何选择。我认为他选择我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他刚才尝试过二郎的厉害了,从人性的特点来说,他不会硬顶着压力上的。
果然,他选择了我质询。我既紧张又兴奋的站起身来点头致意。这都是第二场比赛了,我才尝到被质询的滋味。就像一个四十岁的女人终于生了孩子一样,既填补了人生的遗憾,又会觉得这本身就是一种遗憾。
二辩:“请问对方辩友,您是北方人吧?”
我一愣,他不会是想用二郎的方法吧:“没错。”
二辩:“对方辩友以后毕业是要打算去南方发展喽?”
我:“对,有这个打算。”
二辩:“我们是法律专业的学生,典型的人文学科,即使您在南方学习到了很多东西,如果能保证回到北方来的时候就一定应用的到呢?我们要一切从实际出发啊。”
我:“对方辩友无非是要告诉我南北方的差异很大,这一点我承认,可是并不能作为我们不去学习的理由吧。学法律的每年还有很多人去美国日本留学呢,这个差异更大。”
我的这个回答中规中矩,很明显对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他接着问:“南方的机会很大,可是也意味这竞争压力很大啊,对方辩友如何保证自己一定能在人才济济的南方立足呢?”
我昂首挺胸一脸悲壮:“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二辩:“假设您真的脱颖而出有了自己的事业,您舍得抛弃这些东西回到北方吗?要知道法律专业的学生很多东西可是带不走的。”
我继续昂首挺胸一脸悲壮:“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说完我在观众的笑声和对方一脸鄙视的目光中面无表情的看着二辩,摆明了“我就这样你能拿我如何”的态度。
二辩:“对方辩友这种舍小家为大家的情怀我非常佩服,可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到临头各自奔走,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想对方辩友也不会这么大义凛然了吧?”
我有点腻歪了,我都被你逼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没完没了,如果我继续煽情下去评委那边就没有好印象了。所以我沉吟着:“对方辩友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如果真的在南方做出了一定的成绩,尤其是作为法律专业的人,的确很多东西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二辩:“那对方辩友您说该怎么办?”
我笑:“那我毕业以后就不去南方了。”
在观众惊讶的骚动中我看到对方二辩先是呆了一下脸上才露出惊喜的表情。我估计他就想听到这个答案,但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痛快的说出来。这就好像你指着一个人穷搜枯肠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时,对方先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好吧好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就是个人渣。你肯定会觉得惊喜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你毫无准备。
对方二辩已经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了:“非常感谢对方辩友能够现身说法主动承认我方的观点,那就是大学毕业生去南方以后也许就一去不复返了,这样的话我们怎么还能鼓励大学生鸿雁南飞呢?”
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二郎瞪了我一眼。我顿了一下,慢慢的说:“对方辩友,看来您还不太理解辩论赛的本质。我们今天不是为了真理而辩论,因为真理不需要辩论,只需要实践。我们今天只是为了理论上确立一个可行性,我们没有为了捍卫辩题而牺牲的精神。也就没有必要为了自己的辩题而付诸实践。如果我们抽到一个辩题就要现身说法一次,今天的题目还好说,要是下次抽到一个关于安乐死的题目呢?我难道需要先尝试一下吗?如果抽到关于一个艾滋病的辩题呢?”说到这儿我忍不住先笑了,“对方辩友那我就真的要远离辩论赛这个可怕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