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起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周四,晚上就要比赛了。我和二郎显得有点焦躁不安,殷翔果然没有问我们详细的质询方案,但是这样反而加重了我和二郎的压力。总觉得别人那么信任我们,我们欺骗别人不说,要是做不好的话真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给女朋友发的那条短信似乎石沉大海,三天的时间也没有见她回复。我的心里在慢慢的冷却,再加上忙碌而充实的生活,我似乎已经无暇顾及了。只有每天临睡前,我总是惆怅的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雪瑶一如既往每天两条短信,一条中午,一条晚上,都是十一点十三分。我也问过这是什么意思,结果她随口打着哈哈也没有给我解释。我也就决定不去想了。几天以来我们的交流始终就是那几个字,一切显得平凡又不平淡。对我来说,这个女孩就像一阵春风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带来的是让我熟悉又陶醉的芬芳。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我们几个人又一次集中在了阶梯教室外面。殷翔最后一次重申着我们的底线。“你们记住,我们观点核心就是大学生毕业以后鸿雁南飞只不过是暂时的,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放弃了大西北。他们回来以后可以做出更大的贡献。”看着我们纷纷点头,殷翔伸出手:“老规矩。”
“加油!”我们五个拼尽全力吼出一声。
进场前和殷翔擦肩而过,殷翔突然小声说了一句:“对方三辩也很厉害,收拾掉他。”
我扭头想问他,结果这家伙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开了。我有点郁闷,你光告诉我对方三辩很厉害,却没有告诉我任何关于他的信息。我都不知道这个“他”字我用的对不对,因为我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时候我有点羡慕用英语的人,“she”或者”he”就能明确表示性别了。而在汉语中都是一个发音你根本没有办法分辨。
我为什么这么在乎对方是男是女?因为上次的比赛不仅是我给对方二辩留下了阴影,她同样也给我留下了阴影。而且我的阴影更浓——我不要脸的名声已经很大了。如果这次再遇上一个女的,应该如何应对?
坐在赛场里我向对面看去,还好还好,对方的人员配置和我们一样。一四辩是女的,二三辩是男的。我稍微松口气,都是同性,不管输赢起码不用再担上欺负女人的骂名了。
我仔细的看了对方三辩一眼, 板寸头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是精干斯文,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目不斜视。我悄悄捅了捅二郎:“看起来很冷静,似乎很厉害呢。”
二郎轻轻的说:“内不足必形于外。”
我:“说人话。”
二郎:“他在装镇定,因为他也在心虚。”
我:“你确定?”
二郎:“我确定,我对你有信心,收拾掉他。”
我看看权梅和何晓,她们也都对着我点点头,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里没有那么忐忑了。我想这个就是队友的作用。
突然二郎捅捅我,坏笑着向一个方向努了努嘴。我顺着看过去,是雪瑶。正和几个队友坐在第二排低声谈笑。我的目光正好和她的相遇了,她笑着给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我微笑着对她点头。
二郎:“这下你更要好好表现了。”
我莫名的有点紧张,轻轻的对二郎说:“临场质询做不出来怎么办?”
二郎面无表情:“我也不知道。”
我咬牙切齿:“都他妈是你出的好主意。”
二郎继续面无表情:“那你他妈现在能拿我怎么样?”
我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二郎说:“镇定点,别乱了方寸,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光棍点。”
我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口:“如果这次比赛我丢人了。”
二郎:“怎样?”
我:“你以后别想再碰老子的烟。”
二郎轻声笑:“无所谓,老子不抽了。”
这么闹腾一番,我紧张的心情慢慢的放松下来。观众掌声响起,评委进场了,和上一场的人员是一样的。主席还是那个声音很甜的小女孩,冗长的各种介绍我都没有心思去听。但是我注意到当主席介绍我方的观点是大学毕业应该鸿雁南飞的时候,台下观众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雪瑶也用很担心的目光看着我们。我心中一动,殷翔说的对,观众听到这个题目的时候果然觉得我们很不占优势。我们已经成功博得观众的同情,接下来我们只要发挥正常就可以了。
随着主席一声有请正方一辩开篇理论,比赛正式开始了。我看了二郎一眼,这个家伙也正看着我。我们会心一笑点点头,分明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我搓搓脸振作精神,今儿就今儿吧,拼了!
权梅经过了上一场比赛的磨练明显镇定多了,站起来落落大方声情并茂的朗读让全场为之侧目。尤其是提到大学毕业生鸿雁南飞并不意味着一去不回的时候,我听到场下很多人都发出了赞叹声。等到我们一辩立论结束,观众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一个很不错的开局,我暗暗的想。
轮到反方一辩了,我和二郎立马打起精神就跟猎狗一样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反方的观点很清晰,也很简单。无非可以总结为三点:
一,国家现在大力倡导西部大开发,形势上需要大量的优秀人才留在西北做出贡献。这一点我们早已经预料到了,基本上没有大问题。
二,南北差异导致很多经验学成以后没有办法在西北应用,从应地制宜的角度来说,大学生去南方学成后为西北贡献的意义不大。这一点证明他们也想到了鸿雁南飞这个词语的内涵,但是这个理由太牵强。毕竟都身处在中国境内,南北差别绝对没有东西方的差别那么大。既然出国留学回来了都能发挥作用,去南方学习就更容易适应了。
三,年轻人的心智毕竟不坚定,很容易迷失在外界的喧嚣浮华当中。如果鸿雁南飞一去不归了,我们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一点我们一开始就想到了,所以我们胸有成竹。
反方的立论结束了,观众的掌声完全没有刚才的热烈。这个也在我们预料当中,因为他们的观点基本上没有超出大家的预料,没有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主席宣布开始质询的时候,我有点担心的看了二郎一眼,二郎倒是显得胸有成竹,沉稳的站起来:“我想请问对对方二辩。”
对方二辩是个很瘦弱的男生,站起来微笑着向二郎致意。
二郎就像聊天一样随意:“请问对方辩友是哪里人啊?”
对方估计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我是青海人。”
我心想真巧啊,是全辉和跃清的老乡。
二郎:“听说青海那边高考分数线不高啊,让我们南方学生很羡慕呢。”
对方:“额,是啊。”
我瞟了二郎一眼,这货究竟想干什么?
二郎慢条斯理:“青海那边应该也有很多大学吧?”
对方已经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是的。”
二郎:“那么对方辩友为什么不选择青海的大学要跑这么远来到二民院呢?”
我不由的心里对这个货竖起大拇指,这一招挺狠的。对方不可能说是因为没考上青海大学才来这里的,因为二郎刚才看似不经意的已经给出了限定条件——青海分数线很低的。对方更不可能说实在没办法才来二民院的,即使真是这样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这么说啊。
对方有点慌乱了:“这个嘛,因为,恩,我比较喜欢西北第二民族学院了。“
我心里默默的对他伸出了中指,煽情都结结巴巴的,效果太打折扣了。
二郎:“所以即使是南方的大学对方辩友也不会考虑了是吗?”
对方:“是的。”
我的思路慢慢清晰了,这货真是厉害,不知不觉的一套逻辑陷阱已经做成了。对方二辩因为有了刚才的煽情,他只能回答是的。如果接下来再接着问他学成以后会不会回到自己的故乡,对方二辩只能回答要回去了,其他的答案都是和先前的逻辑违背的。
果然,二郎接着问道:“那么对方辩友学成以后还会回到青海去吗?”
对方二辩很无奈的只好回答是的。
二郎:“可是刚才对方一辩稿中提到了很多大学生容易鸿雁南飞一去不复返啊,对方辩友却对家乡情有独钟。似乎和你方一辩的观点有点违背啊,这是怎么回事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对方二辩有点慌乱了:“没有啊,我只是其中一个特例而已,我觉得应该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回去的吧?”
二郎:“请问对方辩友你这样的特例还有没有?”
对方:“应该还是有的吧。”
二郎:“那也就是意味着你方这个观点从现实角度来说是存在漏洞的是吗?”
对方:“任何理论都是存在漏洞的啊对方辩友。”
二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漏洞在哪里?”
我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了,这招太毒了。先不说一个大学生根本不可能研究过这个东西,即使你真的研究出问题来了你也不敢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