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夜安和Verona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吃自助晚餐,趁着孩子们去取自己喜欢的东西,Verona问安:“你怎么发现的陈正卓和我的关系?”
“是我聪明。不过,你还没告诉他你有两个他的孩子?”安得意的咬了一口牛油果蛋卷。
“还没有。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解决一些问题,如果他知道孩子们的存在,就会不管不顾的来到我身边,也许我们还会因为同一个原因分手。”Verona低头给孩子们将三文鱼切好。
“误会不是已经解开了?”安疑惑。
“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那个误会。”Verona轻轻的笑了一下,“当年Javier的去世给我的一家造成多么巨大的打击你是看到了的。Calvin的哥哥就是当年车祸的肇事者,而Calvin是。。。是帮凶。”
安愣住了。她和TA之间实在是太过单纯,没有误会、没有争吵、没有怨恨、没有不快,只有爱。安苦笑着说:“活着的人难道不是更重要吗?”
“可是离开的人我们也没办法简单忘记啊。你不也是这样?”
是啊,记忆这件事,好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想忘记的却越来越清晰,拼命记着的却随着时间变得模糊。
Chantal和Cyrus已经端着盘子走回来,安和Verona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第二天,是全新的一年的开始。Verona早早起了床,扶着栏杆在阳台看风景。也许是心境不一样了,就算是这样朴素的冬天,看在她的眼里,都是这样清新简约。
Verona经过两个孩子的房间,悄悄推开门看到他们还熟睡着,轻手轻脚的走过进入电梯。到了一楼,没想到在餐厅看到安,她一向是不早起的人。
“怎么今天起这样早?”
“上午有点工作。”安一边喝水一边回答。
“嚯——还有能让你早起的工作?是和你一起工作的人的魅力吧!”Verona调侃她。
毕竟是新年,保姆回家了。安就从冰箱里拿了全麦吐司片、蔓越莓酱、酸奶和奇异果,打算简单吃一点就走;而Verona又拿了培根和鸡蛋,仿佛是炫耀自己不用出门。
相比能让自己感兴趣而早起的工作,我更希望有个能让我安睡整夜不愿早起的人啊!安叹了口气。自己已经一个人生活了三年,而Verona却是艰辛的六年,安在开动前,不禁向上帝祈祷,上帝耶和华啊,我们都是这样善良的女人啊,请你眷顾我们。
不一会儿,安接了电话,就赶快喝完了酸奶,去梳洗打扮。原来康乐要来滨江苑接安,Verona耸耸肩继续煎鸡蛋和培根。
康乐绅士的为安开车门,待到两人都上了车,康乐抱歉的说:“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起这么早,因为订了下午回家的机票。”
“没关系的。你家在哪里?”安随口问道。
“新加坡,我是新加坡人。”
“新加坡??”安重复了一遍。
“是的。上次你给我的那首曲子,我重新编了一下曲,然后就是严导把第一段要配乐的scene的带子给我了。”
“其实你回来以后同样来得及。”安想到一个人可以有家可回,那种美好真是没法形容。TA给了她家,如今TA走了,她又成为了浪子,无处归家。
“我的小侄子明天百日宴,所以会从家里呆上两天,然后还要去美国一周,就担心会太晚。”
“百日宴哦!恭喜啊。”
两个人一路聊着,半个小时,就到了康乐的工作室。安四处转着,看着电子琴和一些专业的录音设备有些羡慕。康乐打开电脑,播放起重新给安编曲的那支钢琴曲。另一台电脑播放的是严导遣人送过来的那个男女主人公跳舞的片段。
悠扬婉转的音乐在刹那间飘荡满整个房间,不知怎的,康乐也想跳舞了。他踮着脚无声的走到安的身后,清清嗓,说:“这位美丽的女士,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安转过身,看着他顽皮的样子,忍俊不禁:“当然可以。”随即,把手交到康乐的手上。
两人随着旋律跳着华尔兹,虽然都不怎么娴熟,但新年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康乐的面庞上,让他看起来格外温暖柔和。
安很多年没有跳过华尔兹了。TA 是皇室偏支后裔,贵族身份,从小没少参加这样那样的舞会,人人都穿着华服,带着虚伪的假面,热爱自由的TA 因此十分讨厌华尔兹。后来,她离开家到巴黎读书生活,一次也不曾参加舞会,仿佛是为了同过去划分界限。
想想上一次跳华尔兹,安惊觉已经是20年前和自己的初恋,为他的毕业舞会做准备的时候,还选了一条酒红色的裙子,可惜,他匆匆回国,没有参加舞会,安就把裙子退掉了。
一不小心,都是而立之年了,也许是到了这个年纪,于是常常会怀念以往的事情。
康乐温润的手扶着她的肩膀,两人靠得极近,安忽然想要抱住他,靠过去。毕竟自TA离去,又是这样长久的时间里,安再一次无牵无挂,也无依无靠。
下午,康乐就回家去了。他没想到在樟宜机场遇到了哥哥的好友仁盛,仁盛抱着一个小女孩,走到康乐旁边站定,惊喜的说:“真是意外!我是好久没见到你了!菁菁,叫乐叔叔。”
康乐也颇为惊喜:“仁盛哥!去哪儿?”看着仁盛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喜欢的哄了哄:“菁菁真可爱!”
菁菁脆生生喊了句:“乐叔叔!”
仁盛低头亲亲女儿的面颊,说道:“去北京,岳母家在那里。”
“嫂子呢?”康乐随口问了句。
“她昨天带蓁蓁先去的。”听见广播里喊到自己的航班号,仁盛来不及多说就离开了。
菁菁趴在爸爸的怀里问:“这个叔叔是谁啊?”
仁盛一边加快步速走着,一边说:“乐叔叔是元叔叔的亲弟弟,元叔叔还说要你回去找艾琳妹妹玩儿呢。”
“乐叔叔和元叔叔不太相像呢!还是我和姐姐像!”菁菁和姐姐蓁蓁一天不见,就开始想念了呢。
仁盛苦笑了一下,心里想:小孩子果然是看的最明白!心无杂念当是最清醒的人。幼年丧母,少年丧父,时元是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为别人放弃了那么多,也应该得到幸福。
香港。
新年的节日氛围浓厚,也残留着圣诞的余韵,各大商场打折,正是扫货的时候。正思无事,便找嫂子初晓逛街。
正思见到初晓,看到她眼底淤青,自然是想到了歪门邪路上,“嘿嘿”的打趣:“二哥原来是这么‘用功’的人啊!看来我的侄子已经在飞奔过来的路上咯!”
初晓冷笑着瞥了正思一眼:“他是用功!在办公室里用功呢!昨天他根本没回来,晚上我给他打电话,他就说有事情回不来!”
正思厌恶又刻薄的说:“在上海?又跟那个贱人去鬼混?”
“我要是给阿东打电话问他老板在哪儿,我都觉得丢人!老婆都不知道自己老公在哪里!”正思一边说着,一边吩咐跟着自己的助理把刚刚刷卡结账的衣服拿起来。
正思听着初晓了话,突然觉得也许这次二哥是决意要离婚了。想起他手臂上的文身,正思意识到,那个女人大概和二哥认识很久了,应该不是在伦敦的秀上认识的,毕竟二哥的这个拼图文身在他刚回香港的时候就有了。想着想着,正思打了个寒颤,被自己吓到,会不会,那个设计师是二哥在英国念书工作的时候的女友?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埋怨大哥是因为他把公司丢给自己、不可以再回去再续前缘?那时候他是失恋了才回来的吧?
初晓看着正思神游太空,遂推了推她:“想什么呢?”
正思回过神来,有点支吾的掩饰说:“在想我手里这件衣服和我去年在巴黎看的一场秀的风格类似。”
初晓突然没头没尾的插进来一句:“那设计师应该回法国过新年吧?”
她这句话到时提醒了正思,那个女人是法国设计师,一直说是师从一个巴黎大设计师,那么怎么也要学个八九年吧,这样二哥在伦敦的那段时间她不可能在英国。
正思忽然间想起在上海渔人花园时正珣对她说:“无论好坏,这都是我的选择。值得庆幸的是,我最终获得了这样美好的生活。不过,你不要对正卓讲,我想他是恨我的。”
正珣心里是明了的,正卓结结实实的恨着他。
十几年过去了,正珣从阴影中走出来,离开公司,组建家庭,拥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踩在弟弟的肩膀上,用力一蹬,终于够到了天堂。
而正卓,却在黑暗的深渊中苦苦挣扎,越陷越深,像是孤魂野鬼,游荡在悲伤与绝望之中。
正卓在元旦的那天傍晚返回香港,因为手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他不得不回来。晚上,他回家吃饭,正思和母亲正在沙发上讨论热播的港剧,两个人眉飞色舞,看起来十分温馨。
看着看着,正卓就失了神,眼前的画面,竟是小小的房间里小小的沙发。
“What are you watching?(看什么呢?)”
“我在看gossip girl(绯闻女孩),过来看喔!”她裹着被子蜷缩在沙发上,茶几上摞着几本书,mac就放在书上。
“我才不看那种低智商的soap呢。你泡了奶茶哦?”正卓一边松领带一边脱掉鞋子,换上棉拖向吧台走去。
她回头看看他,从沙发里一弹而起,跳下来,跑到吧台边,踮起脚吻了下她的脸颊,笑着说:“刚刚泡的呢!乌龙茶加鲜牛奶,我放了蜂蜜和香草糖。”
氤氲的雾气模糊了自己的双眼。。。。。。
“站在那里作甚?”初晓召唤他过来入座。听见初晓的声音,正卓有点厌恶,明明都讲开了要离婚,还是这样一趟两趟的往自己家里跑,装的恩恩爱爱。正卓决意离婚,而且下周末双方律师就是第一次会面,正卓不担心有背负骂名,只觉得回到她身边用的时间太久了,怕她等不及就又走了。
他走过去,皱皱眉,问初晓:“你来干嘛?”初晓露出迷茫的神情,陈母挽着正思走过来,说:“这是初晓家,她为什么不能来?”
正卓刚要说话,正思就立刻说道:“有什么话吃了晚餐再说,OK?不开心怎么食饭?”
正卓便作罢,安安静静吃了一顿饭。桌上的氛围有点诡异,陈母也抬头望了好几眼脸色不明朗的正卓。刚用完了晚饭,初晓就拉着正卓想要回去,说是累了想要早点回去休息,正卓把她按回椅子,初晓措手不及,惊愕的摔回椅子,发出声响。已经离席的陈父诧异的转过身,厉色问:“怎么回事?”
正卓颜色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说:“爸,妈,我和初晓正在协议离婚,不出意外,就会在这两个月内完成。”
家里人都是一副惊呆了模样。陈父拿着拐杖重重的戳了一下地板,大声喝道:“你开什么玩笑!”
“没有开玩笑!是真的,我们从去年11月就开始打算了。”正卓语气郑重。初晓在一边听着,已经开始抹眼泪。
陈母震惊的说:“到底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我是成年人,我可以为自己的事情做决定。”
陈母又看向初晓,看着她眼眶红红,过去搂住她,安慰说:“正卓欺负你了?我会骂他!又何必离婚呢?”
“妈妈,我也不想离婚。”初晓趴在婆婆的怀里抽抽噎噎。
陈父走回来坐在椅子上,用拐杖敲打了一下桌子腿,发出钝重的声响,语气严厉:“你说要离婚就离婚?为什么这么没有责任感?”
正卓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那笑声阴森森的:“你说我为什么结婚呢?你说呢?你说我为什么离婚呢?你想想?”
陈父愣住了几秒,随即大喊道:“混账!”
正卓已经趁着父亲愣神的空档转身离开,听到父亲的话,便停住脚步,幽幽的说:“我也这样觉得。”
正卓开车往自己的公寓走,他把窗子打开,寒冷的空气冲进车内,让人打了个激灵。正卓就任由这寒风拂面,他渐渐的哼起歌来,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