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F的智能概念卧室新发布会的反响很不错,当晚在公司里就举办了庆功宴。所谓庆功宴,不过是大家买了不少的披萨、蛋糕和鸡尾酒,在大厅里喧闹。
Robbie被大家推到展台上,他略有害羞,还是拿着酒瓶当做话筒:“今天很开心我们的发布会这么成功,非常感谢所有人的支持和帮助!我今年33岁了,仔细算来已经在Tik工作了8年。人生最多也不过10个八年,我不是很有毅力的人,但却在这里与大家共同工作了这么久,这是我做得最有毅力的一件事。
希望大家借今天这个机会好好放松,另外,今晚袁总请客大家随便吃!”
围着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宜宁仰头喝下一杯鸡尾酒,眼角迸出泪花。不知道是酒性过烈,还是Robbie的话让她有一丝感慨。是啊,自己进Tik也有了五年了。这五年,从北美总部的一个研发部的科研人员,到设计部的组长,再到大中华区上海总公司的设计部总经理,好像艰难的时候都走过来了。好像都是徐衎陪着自己走过来。然而我们又是走到了哪一步呢?熟悉的已经没有心动?
话音刚落,袁总也站到展台上来:“我呢,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努力。我最想感谢的是我秘书Nick,我脾气不好,他因此现在人际交往能力十分强!”
Nick挤在人群中,晃了晃酒杯,喊出声:“老板,你直接说我脸皮厚就好了!”大家都哄笑起来。
袁总依旧在展台上说着什么,宜宁觉得有些空气不好,就拎起包,离开了大厅。刚进电梯,凡希就追上来。宜宁帮他挡了下电梯门,问:“怎么不和他们聚会?今晚是你们研发部的庆功宴。”
“我也紧张一整天了,想出来吹吹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因为喝了酒,宜宁没有开车。出了大厦,两个人并排走着,感受着上海12月底的寒凉却不冷冽的风,都觉得整个人都变新鲜了。
宜宁抱着手臂一声不响的走着,凡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向她伸出手,说:“我来帮你拎包吧。”
宜宁侧过脸,笑笑,将装了Apple Mac的包包递给凡希。男人帮女人拎包,其实是很暧昧的一件事。不论是在男人十分绅士的加拿大,还是女人十分自立的上海,这都是亲密的表现。可以说,男人拎着女士手提包,就是男人请求暧昧,女人纵容暧昧。
上海的夜景很美,但这里看不到黄浦江,凡希有点遗憾。两人夜间散步,若是能观赏黄浦江灯影,那应该是非常浪漫了。想到这里,凡希突然被自己惊得一颤,天啊,那不是情侣间才会做的事情么?!我怎么有这样的期待?!
宜宁偏头看他,问道:“怎么,觉得冷吗?地铁站就在前面。”
“不,不是。只是觉得,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者人耳。”
“What’s the meaning?(什么意思?)”宜宁不懂,凡希只是神秘一笑却没有解释。
进了地铁,因为错过了下班高峰期,人并不多,宜宁也松了口气。凡希却胡思乱想,如果人多,貌似就可以做保护公主的黑骑士了。这样的念头其实是危险的,然而凡希没有意识到。
凡希话不多,宜宁也愿意享受这样安宁的片刻,就那么坐着,仿佛身边坐的是友和,地铁也不会停,从冬天到春天,从上海到南极。
徐衎到了家,才想起来宜宁今晚是庆功宴,肯定不会回来吃饭。他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两块土豆,一根山药。叫个外卖算了。他也是疲累的,不愿再下楼到超市去买食材。
时钟指针指向了九,徐衎给宜宁打电话,嘟嘟的响了数声,居然没有人接。不是说就在公司里庆祝,不去KTV的么?怎么还听不见?难道是手机没放在身边?
正想着,外卖就送了上来。
“36。”
“好。你稍等一下。”徐衎拿了张一百的出来。
“能不能给恰好的?我们不收一百。”
徐衎翻了翻自己的钱包,没有零钱。正要到客厅了看看有没有零钱在茶几上,就瞥见了宜宁的钱包放在沙发上。
她没带钱包?
徐衎走过去,从里面拿了正好的零钱给送餐员。他又给宜宁打电话,还是没人接。没带钱包,她又会喝酒,怎么回家?徐衎焦急,这时,宜宁给他拨过电话来:“I take the subway with my colleagues。 It’s noisy here so I didn’t hear my phone ringing。(我和同事们一起坐地铁。这里太吵了,所以没听见手机响。)”
不让自己去接她,居然和同事们坐地铁回来。徐衎无奈,也罢,宜宁就是那种有点小改变就会开心的人。
徐衎不会用宜宁的钱,偶尔看到宜宁钱包里钱不多,还会塞几张进去。于是,徐衎把自己钱包里的七张一百抽出来放进宜宁的钱包里去。
一张斜插着的购物小票掉了出来,徐衎弯腰捡起,打算给她折好。
目光不经意的扫过上面的信息。徐衎被吸引了。
在特鲁多机场免税店买的东西。一瓶雅诗兰黛眼霜,一管香奈儿口红,一件CK男士衬衫,还有一条纪梵希领带。
在机场免税店买的。眼霜和口红都是宜宁常用的牌子,衬衫送给了自己,那领带,她送给谁了?不会是他哥哥,购物日期是从Montreal回来的那天,更不会是竹内友和,他已经。。。。
怎么回事?徐衎疑云顿生。他知道宜宁一般不给同事代买东西,这大概就是她买给别人的礼物吧!送男人领带?那是什么样的关系?她可知道送领带意味着什么?
徐衎有点食不知味,但强迫自己信任宜宁,可是宜宁好像真的变了,还是因为自己知道了竹内友和的事情所以多虑了?还是只是因为走到这一阶段?分手和结婚二选一的阶段。
默默地吃着外卖,徐衎陷入自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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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那天晚上,正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多年前,自己和Verona一起度过的圣诞节。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圣诞节,他们两人一起去了约克镇。在那里,Verona将身心交付于他。
那个夜里,约克镇下着大雪,那种牵着手在外面并肩走会让一对人白头的大雪。树木的枝桠早已经涂上银色,窗上似乎都结着冰棱。而旅店里小小的房间中,却春色旖旎。Verona裹着被子站在窗前看雪花慢慢落在窗台上融化,他站在她身后抱着她,吻着她光裸在外的雪白的肩膀。
在办公桌前出神,BOSS这样的时候并不多见。助理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正卓就让助理订机票去上海。越来越接近新年,所有的公司都是最忙碌的时候。关于BOSS最近频繁去上海出差这一件事,正卓的助理表示,已经懒得提醒他香港还有工作日程了。
猜到正思做了什么之后,正卓总是想义无反顾一次,于是还是到上海去找Verona了。当时她向着我走了那么多路,现在你可以原地不动,让我来走向你吧。正卓见到Verona的时候,天色很是阴暗,感觉会有点小雪。那种细细润润的小雪。
两人就站在街边,隔着一段不长不远的距离,Verona看到了他,拄着肘拐就转身离开。正卓跑了两步,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Verona。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Verona没有回头,正卓又向前一步,从身后环住她。
“放开我。”Verona挣扎了一下。
正卓反而抱得更紧了,他轻轻的说:
“爸爸的逼婚,是在07年的时候。因为母亲的介绍我和初晓认识一年了。从低地位、名望和利益的角度考虑,两家都乐于促成我们的婚姻。然而我拒绝了。父亲坚决要求我娶初晓为妻,于是他开始绝食来逼迫我同意。我放任不管,母亲也来求我,直到父亲绝食的第三天,他因为血糖过低晕厥进了医院。母亲骂我是不孝子,正思和初晓要好,也对我失望。”
“所以你就同意了。因为要照顾父母的身体,妹妹的心情,家族的利益?”Verona语带嘲讽,打断他的话。那我呢?我不是一样伤了爸爸和妈妈的心?一个人瞒着全家,退学,生下两个baby,Blanca知道后来到巴黎,看着坐轮椅的我,看着只会哭的孩子们,又气急又心痛。
“不,没有。”正卓顿了顿,松开了他环在她肩膀的手臂,声音里一丝伤感。“我对他说,我早已打算一个人一生。如果不能一个人,就让这一生短一些。”
Verona惊讶的回过头,换了一个姿势,仰望着正卓精致的面庞。
“将父亲接回家之后,我,当着他的面,用红酒灌下了一整瓶的安眠药。”正卓说完,嘴角竟然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至少这场战役,他胜利了。
奢美的卧室里,陈父盖着被子虚弱的靠在床头,正卓长身玉立,站在门口。
“要比一比威胁吗?当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正卓轻蔑一笑,吞下药片,大口大口灌着红酒,白色的衬衫上染上了蜿蜒的红色液体,对比鲜明,却让人觉得恐怖狰狞。随即“嘭”的一声带上房门,正卓大步走向院子里的保时捷,绝尘而去。
陈母带人撬开正卓公寓的门的时候,正卓就仰在沙发上,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Verona呆住了。泪水盈满眼眶,眼睛承受不住,微微一眨,泪滴就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她将右手的手机换到拄拐的左手手中,缓缓抬起右手,触上了正卓的脸颊。凉凉的,那是12月底的温度。
正卓觉得全身都在颤抖,在发烧,激动又心酸。
“怎么能这样不爱护自己的身体呢?”Verona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右手上。那是自己想念了六年的脸啊。这样抚摸着就感觉如此心动。
正卓的泪水也落了下来,他抬起手握住Verona轻抚自己面颊的玉手,另一只手为她擦去眼泪。
感谢上帝,我还好好的活着,可以这样的遇见你,抱着你。
不再是青涩的孩子,正卓,早就是那个牵了手就想拥抱,拥抱了就想亲吻的男人了。
不管这是在街边,也不管这寒冷的冬日午后,正卓长臂一展,将Verona揽入怀中。
让我抱一抱,吧,这样子的画面,似乎只在我的梦里出现。略微一蹉跎,就这么多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