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君一直在等着许不凡来和自己谈话,他非常了解老丈人的脾气,凡事都要打个问号,而且许多细节都要问得一清二楚,这就给人留下了婆婆妈妈啰里啰嗦的印象,其实这是他当领/导时形成的工作方法,现在虽然已退休多年,然而这个习惯却改不了了,家里人也习以为常了。但是周正君现在却非常害怕他来盘问自己,尽管在医院里已经问过了,可那会儿老头子正处在悲伤之中,还有不少问题一时肯定想不起来,而如今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许红的追悼会也开完了,他静下心来后没准会想起点什么来,所以周正君一直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但是许不凡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没来过一次电话,这让周正君觉得有些反常了,他寻思着难不成老头子力不从心了而不再刨根问底了?但很快周正君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从老头子在许红去世当天以及在许红追悼会现场,许多事情他都要亲力亲为这一点来看,他绝对不会服老的,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还会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么为什么这些天他没有只字片语呢?是不是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呢?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惴惴不安起来。
两天后刚好是许红的头七,周正君在家里隆重地举行了祭奠仪式,亲朋好友都来了,许不凡更是一大早就由沈桂花送来了,他像个总指挥那样引导着大家完成各种纪念程序,这使得周正君更加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老头子哪里有力不从心了?分明是精力充/沛,而且处处身体力行,根本没有把他这个女婿放在眼里,按照道理这些事情应该由他起主导作用,现在却反过来了。周正君暗自琢磨老头子这样做难道是已经不信任自己了?甚至对自己有所怀疑了?
晚上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周正君、许不凡和沈桂花三个人,周正君看着满脸疲惫正在默默抽烟的许不凡真希望他快点回家,但是老头子却没有走的意思,他心里突感不安,暗忖:难道他想和我摊牌了?也好,总归会有这一天的,晚来还不如早来,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不过在还没有正式交锋之前为了表示对他尊重,周正君关心地说道:“爸爸,今天您忙了一天了,肯定累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许不凡听完把烟狠狠掐灭了,然后说道:“正君,你推我到你的卧室去,我有话对你说。”接着又对沈桂花说,“你就在客厅等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也不要进来。”
周正君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看来正面交锋马上就要开始了,想罢他没有说一句话,推着许不凡进了卧室,关上门,在他对面坐下,平静地问道:“爸爸,你想和我说什么?”
许不凡抬眼看着周正君,须臾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在周正君眼前晃了晃,冷冷地问道:“这封信你看过了吧?”
周正君倏然间浑身一颤,虽然他还没看清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封信,但隐约猜到了这是小燕的遗书,这封可以置他于死地的遗书怎么会到了老头子的手里呢?是他从许红身上找到的?不可能,自己当时就找过但没找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周正君惶惶然之际许不凡忽然提高了音量厉声地问道:“快说!到底看过没有?”
周正君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明知故问:“这是谁的信?”
许不凡一字一顿地答道:“应该这样说这是小燕写给你的遗书。”
果然是小燕的遗书,周正君顿时脸色都变了,心里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第一时间把它烧了,就算心里舍不得暂时放一放,但后来还是有大把时间把这个把柄毁灭的,然而真是鬼使神差一次次浪费机会,最终这封遗书落在了许不凡的手上,这可能会是最致命的一击。
这时许不凡追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周正君能说什么呢?之前他想好的应付许不凡的话已经完全没有用了,现在要想现编故事也来不及了,他只能低下头一声不吭。
许不凡见他不吱声,便冷笑道:“哼!你心里一定很不解小燕的遗书怎么会到了我的手里的?”问完这句话他不等周正君回答就继续说道,“我是在小红去世那天,给她换衣服时在她袜子里发现的,由此我判断她那天准备到我家去根本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担心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而是要来告诉我小燕自杀的真/相,只有这件事才是小红在电话里说得是天大的事情,但是她怕你发现她的真实目的,因此才把遗书藏在了袜子里。另外我还可以判断出小红发现了这封遗书后和你对质过了,但她势单力薄只能来寻求我的帮助,然而没想到却在下楼时发生了意外。”
周正君听罢心中暗想:姜还是老的辣,他基本上判断得八/九不离十,看来我很难有反转的机会了,怎么办?
正想着,许不凡又说话了:“其实我有理由怀疑小红的意外是你故意造成的,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巧。”
周正君感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有些无力反抗了,片刻之后许不凡又给他施压了,只听他严肃地问道:“我的怀疑有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