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很长,有杂货铺子、药店、当铺,应有尽有。起风时这里尘土飞扬,下雨时这里泥泞没足,高墙挡住了光色,弄堂里几乎每日都见不着阳光。
这么地处偏僻,暗无天日。卑贱、阴暗的地方,仍有人在默默的活着!安稳的度过每一个日夜。
这也许是因为他们已没有可去的地方,也可能他们已经对人生没有任何期望,宁愿躲在这种地方,被世人遗忘。
秋风萧索,木叶萧萧。
弄堂里面有一个鸡毛不大的小店,前面卖些粗劣杂碎的饮食,后面有四五间简陋的客房。钱瞎子是这里的店主,他不仅眼瞎更是一个侏儒。
他虽然明知道这弄堂里绝不会有什么高贵的客人,但却宁愿在这里等着些卑贱的过客,进来已低微的代价换取食宿。
他宁愿在这里过着轻快卑贱的生活,也不愿去外面听众人的嘲笑,他已懂得财富虽好,却也换不来心头的平静。
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心里当然是寂寞的。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遥望着远处巨宅小楼上的孤灯,孤灯下照亮了一位姑娘,这位姑娘的面容就像死了一样没有神情。他自嘲地默想着:“小楼上的人,纵然过的锦衣玉食,但她的日子可能比我过得还要痛苦寂寞!”
半年前,黎明的时候,就有两位看上去并不起眼的人住进了弄堂里面。虽不起眼,但看上去却奇怪的很。一人的身着和街上要饭的差不多,只是比他们干净了许多,言谈举止之间却又带着一丝书生气。另一人手里拿着一柄铁剑,让人的第一感觉就知道此人定是经历了许多沧桑之事,这人却又奇怪的很,每次用食的时候都只吃一道菜。
“八珍豆腐煲”
钱瞎子本就对这道菜闻所未闻,定是做不出这道菜。可这么长时间已来,他硬是学会了这道菜,味道几乎和那人做的一模一样。
钱瞎子瞧着这人,就像瞧见了那小楼上里的姑娘,都带着一副死人的脸,没有半点色彩。
他对钱瞎子的残废并没有嘲笑,也没有注意,更没有装出特别怜悯同情的神色。
这种怜悯往往比嘲笑还要令人受不了。
他来到这里已有半年之久,却从未踏出弄堂一步,除了对这一道菜有要求,其他的事根本毫不挑剔,几乎很少说过话。
最奇怪的是与他同来的那位乞丐书生也很少与他说话,平日里搭的话也都是一些家常碎语。
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二人就选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要了二叠牛肉,十壶酒。
十壶酒喝完了,便叫钱瞎子再加满,喝到行动不正的时候便到最后面一间屋子里歇息下了,到了第二天午时才走出来。
出来的时候,这十壶酒又喝光了。
现在,已过去了半年,每天晚上依旧坐在角落里那张桌子,二人对酒都不挑剔,钱瞎子也是个酒虫,对这二位的酒量他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能喝二十壶酒不醉的人,他这一生中还从未遇到过。
有些时候他都想主动搭话问问这二位姓名来历,却仍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问了也不会得到答复。
记得有段日子,天气热得要命,杭州城更是像一个蒸笼,人就像蒸笼里面的包子,快要蒸熟了。
钱瞎子特意拿了几个西瓜来给他们降降暑气。
这人却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多谢您了。”
钱瞎子并未说话。
但酒那次之后,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夜黑风高之时已没有了客人,他们就会请钱瞎子陪他们喝酒,东扯西拉的闲聊着,钱瞎子与他们接触之后才知道他们懂的可真不少,至少比他要多得许多。
他们只有一件事情不肯告知,那就是姓名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