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地翻过墙后,顺着墙根儿只蹭了几步就脱裤子蹲下了,稀里哗啦一通儿排泄后,突然听头上方响起脚步声和说话声。生地听出那是裘家亲友在安慰青黛。他忙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匆忙之下,竟把一肚子污秽屙在了休息室外墙的窗下。那窗子的位置比生地身高略高,上面钉着几条薄木板,板隙间大得能塞进只拳头。生地起初有些不好意思,本想起身挪开,可一动身就觉得眼冒金星腹痛如刀绞。他索性就屏气凝神多蹲了会儿。于是他就听到了裘青黛与夏宇廷那番密谋。两人话音虽低,但他们是在靠近窗口的位置说的。
史生地听了这番密谋,脑子里顿时响起一阵轰鸣。仿佛雷公电母这对神仙就在自己头上疯狂演练。要不是背抵墙根儿,他就坐屎堆了。
但从这刻起,史生地觉得裘半仙儿说的那种开天眼法术似乎是存在的。自己这会儿就像是开了天眼。仿佛就看到一颗颗嵌着文字的小冰珠呜咽着从天而降,硬生生砸进自己的头颅。冰珠在脑子里汇集、涌动、碰撞,渐渐消融成一汪咸涩的水,那些文字从水中凛然飞旋出来,悲愤地冷笑着、扭曲着,集聚成一团乌黑色的弹丸,而后在不断膨胀中轰然炸响。生地似乎被无数的弹片击中了,脑部剧痛,身体一阵痉挛,耳朵里满是尖利的啸叫声。啸叫声继而幻做几句冰森森的话语激荡在耳畔-----史生地呀!史生地。你这个粗鄙可笑的丑陋信徒!你的女神如今已化身邪恶,你还要追随膜拜,还要袒护掩瞒下去么?醒悟吧!可怜可悲可笑的家伙,你还藏匿着罂粟种子干什么?还想用这毒根害死多少人?去赎你的罪吧!去说个清楚吧,还在等什么?就是现在!
史生地觉得自己瞬间解脱了,思维一下变得明晰无比。他确信自己见到的那些神奇冰珠就是汤耀祖冤魂幻化的泪。
“对!就是现在!”史生地提上裤子,迎着劈头盖脸的冰雹踉跄狂奔而去,像头发了疯的公牛。公牛惊恐而又倔强地直视着眼前一切,似乎所有试图拦阻的障碍都将被撞散,都将被踢踏碾碎。
哞!闪开。
快闪开!
快他妈的闪开……
史生地喘息着一头冲进派出所接待室,撞翻了桌子,撞倒了椅子,也撞飞了派出所长刚抓到手的一副好牌……
“我、我说果子,前头就把我写得够呛了,咋又把我说成头疯牛?狠、狠点了吧?这清炖草药鸡白给、给你吃了。”史生地放下酒盅笑着打断我的朗读。
草药鸡是史生地用农家饲料与中草药精心饲养而成的,每只鸡都价格不菲。他刚开始饲养这种鸡时,完全是为了给他哥史熟地补养身体用。后来他发现中草药饲养出的鸡不但营养价值高而且还相当有市场,于是慢慢的就发展成了一项副业,最后干脆由副业转变成主业,他也成了关木通名声在外的草药鸡养殖大王。生地的成就熟地看不到了。熟地半年前因病故去了,现今只剩下耄耋之年的老伴儿独居在隔壁,因为腿脚不利索所以我们没请她入席。熟地去世时,我本该回关木通祭奠一番的,但却因琐事抽不开身,只好请亲友代捎些赙金略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