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力量往往就是这样巨大,原野的心,再也无法沉静下来,特别是到了晚上,他泅渡这汹涌澎湃的爱河无法摆脱。
一个雷声隆隆、暴雨过后的午后,银银三步并作两步推开原野的租房门。
喂,今天我到西安去一趟,我老公那边有事要我去,呆十天回来,跟你……跟你说一下啊……”
原野听后心里一沉,象冬天吞了一块冰般不舒服。原野苦恼地望着她。
银银没有理会,转身就走。
原野觉得她无论在长短时间的离别自已之前一定会也应该感到难过。可眼下银银这么急匆匆的说走就走,比一个小学生请事假还平淡。——难道她对原野相互之间的离别竟然这么不以为意?
想到这里,原野万分惆怅和失望,吞吞吐吐地说:
“咳,你、你就这么走了?……”
银银好象没有听见似的。
“请等一下!我、我想……”
银银一怔。朝原野仔细地望了一眼,然后又娇嗔地一笑:
“你怎么跟婆娘一样酸不溜秋的?”
原野听后更加恼火,背过脸不去理她。
“别、别、别——嘛——”银银马上跑转来央求着,她的这夹着一点鼻音的温存可爱的声音使原野感到多么幸福而亲切啊!
原野真难以用言语形容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是何等的动人、何等的使人失魂落魄。
原野当时真想大声说:“你不能走!你不能离开我!我一刻也离不开你!我想你,太想你了!你就这样无情的走了?这叫我可怎么过啊!……”但原野却分明是苦笑着回答她:“好,你去吧,早点回来好么?求你。”
银银走出去时又踅回门来给原野做了一个鬼脸:
“我在家里想你,啊?”
原野心想:她在家里想我!这说明这个难以征服的女人心目中已有了我的位置,她也感到离不开我了!唉,这破屋子仿佛比圣殿还金碧辉煌,那窗外的棕榈树叶都泛着喜悦的光芒!
但是银银的短暂的离别还是使原野不安、忧虑。原野害怕她离开自已——哪怕片刻工夫!原野只有天天看到这个女人,只有时刻感觉到她就在自已的身边,才有安宁和满足。
原野无精打采、心不在焉地过完了一天,写稿子时好几次都出现迟疑、发楞的现象。他甚至喘息着奔跑着来到附近的华南车站,木桩似的站了良久、良久……
原野又回到她所住的华南租房,沉痛地徘徊,忧愁地冥想。看着银银离开了的空空如的地方,总有那种无可名状的凄凉,那种脏腑被掏空了的感觉……
第十天下午,大约四点多钟,银银终于推开原野的门进来了。
“唉——”原野不知是忧还是喜,长叹了一声。
“嘻嘻……”银银兴冲冲地搬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这坏蛋,你终于回来了……”
银银接着就极力地逗他,劝他。她也好象总怕原野生气,怕伤原野的心。
“以后还这样对待我么,银银?”
“不,决不。”
“不管什么时候离开我时做了些什么都一定告诉我么?”
“一定。”
“那么,你这几天在家干啥?”
银银不回答,格格地笑了起来。
“唉,银银,你前后不过两秒钟就在同我作对呀,说吧,你这次做了些什么。以后任何事情都不要你说了,我就相信你了。”
“吃饭,睡觉,挖鼻孔,掏耳屎,打喷嚏……”
“去去去,”不是原野打断了她,她还会说出一大串来!
“唉——”原野又重重地叹了一口。
“你老这个样子,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哪象个男子汉?”
她这句话的温存和娇嗔反而大大鼓舞了原野。他鼻子一酸,恳切而悲戚地说:
“银银,你……你知道、知道吗?……在我,我,生命的漩涡里,只,只有一根稻草了……”
“嘻嘻……”银银又吃吃咯咯地笑了起来。
“伸出一只,救,救命的……手……来吧!……”原野哆嗦得厉害,眼圈都湿润了。
哪知她笑得更响了。
“没什么,没什么,不要激动,不要大惊小怪……”银银突然又把话题支走了:“喏,你是不是喜欢一边听音乐一边跳霹雳舞吗?……”
“是吗?”原野还在恼恨她刚才那种不认真和恶作剧的态度,一边扫兴、懊丧地打开电脑上的音乐,一边说:“屠格涅夫早就告诫世人,女人都是虚假的,只是棍子打在她们身上时,才发出真诚的尖叫……”
跳完一曲后,银银的脸色在黯淡。
这时银银又沉默不语了,在桌子上拿起一本书若无其事地翻阅起来。她好象特别骇怕我的热情。她总是使彼此的关系保持在某一个微妙的层次上。
女人哟,你们就是靠这种似是而非、若即若离的烟幕艺术来浇灌你们的魅力之花的?为什么你们总用这种躲躲闪闪、冷热无空、虽柔弱无比却强大非凡的爱情把一个男子弄得精疲力尽才肯罢休?
两人不说话,屋子里显得无比沉寂,不知怎的,两颗泪珠从银银那大而美丽的眼睛里滴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