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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洞冥记

汉武帝出生之前,他父亲汉景帝梦见一头红色的肥猪,从云彩里面直冲下来,飞进了崇兰阁。

汉景帝醒来以后,坐在崇兰阁里,看到赤红色的烟雾弥漫在阁楼里,门窗内外云气腾腾的。

他朝天一望,只见一道彩霞从楼阁里蓊郁而起,五光十色地伸向天边。于是,汉景帝把崇兰阁改名叫猗兰殿。

后来,王夫人就在这座宫殿里,生下了汉武帝。

生他的时候,有一群青雀,盘绕着皇宫的霸城门飞舞不止。于是,人们将这里改名青雀门,并且重新装饰城门,雕刻上绮丽的文采。

再后来,那群青雀飞走了。那个城门又重新被改做青绮门。

******

东方朔,字曼倩。他的父亲叫张夷,母亲姓田。

他父亲张夷活到二百岁的时候,容颜仍然跟童子一样。

汉景帝三年,母亲田氏生了东方朔。三天以后,他母亲就病死了。当时,他父亲还在外面求仙问道。

邻居一位老妈妈领养了他。

三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天下各种神秘的谶语,一一暗记背诵下来。他常常指画天地,对着空中喃喃自语。

一天,邻居老妈妈忽然不见了东方朔,到处寻觅不着他。几个月以后,他才回家。老妈妈又疼又爱地打了他一顿屁股。

之后,他又失踪了一年。老妈妈看到他回来的时候,大吃一惊地问他:“你不声不响就离家一年,到现在才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三岁的东方朔委屈地说:“我到紫泥海去玩,被紫色的水弄脏了衣裳。就到虞渊的潭水里去浣洗衣服。早上出去的,中午就回来了呀。怎么说有一年了?”

原来他去了神仙的所在。那里的半天,就抵人间的一年。

老妈妈认真地问他说:“你详细地说说,去过哪里了?”

东方朔稚声稚气地回答道:“我在潭水里洗完衣服。然后,我到崇堂里休息了一下。一位国王老公公给我吃了一碗丹霞甜浆。我吃得太饱,气闷得晕死过去,喝了半盒玄天黄露才醒转过来。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一只白色的老虎蹲在路边。我就骑上老虎跑回来。因为心急回家,我猛捶老虎。结果那只老虎恼火起来,咬伤了我的左脚。”

老妈妈听了,怜惜地用青布给他包裹了脚上的伤口。

后来,东方朔去了离家一万里的地方,看到一棵枯树。他解下身上的一根带子,把它挂在树枝上。

那带子后来幻化成一条巨龙。那个地方因此被叫做布龙泽。

汉武帝在位的第三十五年,东方朔在濛鸿沼泽游玩的时候,看到一个妇人在白海边采集桑叶。

接着,一个黄眉毛的老翁走过来,指着那个妇人,跟东方朔说:“从前她是我妻子,后来她托形变化成太白星的精华。而你能来到这里,只因为你也是太白星的精气幻化出来的。

我辟谷吞吐天地气息,已经有九千年了。我眼里青色发光的瞳眸,能看见暗中隐藏的物品。每隔三千年,我的骨髓就要重新洗练一遍;每隔二千年,我的皮肉毛发就要蜕换重生一遍。

自从我有生以来,已经经历了三次的洗练骨髓,五次的蜕换皮肉。”

******

孟岐,是河清地方的闲逸之人,已经生活有七百多岁了。

他谈起周朝初期的事情,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就象在眼前一样。

他说:他曾经服侍过周公走上高坛。他也曾用手掌摩挲周成王的脚面。

周公把一根玉笏送给了他。孟岐总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来,用衣袖细心地拂拭它。这块玉笏有七分厚,不过,现在它已经折断了。孟岐服食桂叶时,常用它来切割桂树叶子。

孟岐听说汉武帝喜好神仙之事,就披着茅草编织的衣服,前来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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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安,代郡人,生活在今天河北蔚县。他曾经做过代郡的士卒。

他说自已因为相貌卑贱猥亵,不被神仙所容纳,所以才谪处到人间来。他曾经给别人做过马车夫,也曾经靠砍柴卖钱而度日。

一次,他在地上画了一个图,在里面写上几个数字。到傍晚的时候,这个地方就变成了一个水塘。

当时的人,都说黄安已经有八十多岁了,但他的样貌却象个童子。他常常服食朱砂,因此全身呈现赤红色。寒冷的冬天里,他也不用穿裘皮衣服来保暖。

他有一只二尺多宽的神龟座骑。

别人问他:“先生,你得到这个神龟多少年了?”

他说:“当年伏羲发明罗网,猎捕野兽的时候,抓到的这个神龟。他把它送给了我。我坐在这个神龟的背上,把它的背都坐平了。这个神龟害怕日月的光明,每二千年才把头伸出来一次。我已经看到它五次把头伸出来了。”

黄安不管走到哪里,都背着这只神龟。

世上的人都说:黄安已经一万岁了。

******

天汉二年,汉武帝坐在苍龙阁里,想听方士给他讲讲遥远国度的异闻,或者是无人到达过的去处的事情。

只有东方朔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笔,跪下来,说道:

“我曾经游历到北极的钟火山上。那里常年黑暗,不见日月。只有一条青龙,衔着一盏烛灯照亮那里。钟火山的四个方向上,也有草地田园和池沼园囿。那里都种植着各种奇异树木和花草。

其中有一种草叫明茎草,夜里象金色的灯盏一样光芒四射。用它的枝节做成的火炬,能照见鬼怪。有个叫宁封的仙人,常年服食这种草。因此,在漆黑的夜里,他的肚腹会透出光亮来。这个草也叫洞冥草。”

汉武帝神往地说道:“如果我命人把这种草锉碎成泥沫,涂抹在云明馆的四壁。那夜里的云明馆,即使不点灯烛,也通明敞亮了吧。”

东方朔继续说:“这种草也叫照魅草。如果把它的汁水涂在脚上,可以在水面行走而不沉下去。”

******

汉武帝要把三尺长的鸣鸿刀赐给东方朔。

东方朔推辞说:“这把刀,是黄帝采取首阳山的黄金铸造的。雄的刀已经飞走了,只留下这把雌的刀。我不敢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后来,汉武帝临死前,举着这把刀给东方朔看,还说要销毁它,免得被别人拿去。

这把刀立时就化作一个赤红色的云雀,飞进天上的云彩里,消失了。

******

一天黄昏时候,汉武帝登上望月台。只见台子南方,有三只青色的野鸭飞过来,停在台上。

武帝愉快地注视它们。

到了夜里,野鸭没有飞走,住在台子的另一端。

当时天色昏暗,武帝让人用海肺的脂肪做成的火炬来照明。那火炬用灵辇布缠住顶端,使得火光微弱。但那光芒却无孔不入,照彻一切。

三只青鸭化作三个小童子,都穿着青色花纹的衣裳。每人拿出五枚鲸鱼纹的大钱,放在武帝面前的桌几上。

三个童子身躯伫立不动,影子却惚惚晃晃地飘动。

童子消失以后,武帝把这几枚铜钱,命名为轻影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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